黑暗。
粘稠、冰冷、带着腐朽气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仓库。
林蝶的尖叫像被掐断了脖子，只剩下急促、恐惧的喘息。
“付黄！付黄你在哪？！”她声音抖得不成调。
没有回应。
只有那沉重、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死寂中重新响起。
哒哒哒哒哒……
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脚步声的主人正朝着门口付黄刚才站立的方向移动！
“尼玛！”我躲在暗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那会计……到底是人是鬼？！
我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绝对的黑暗里刺得眼睛生疼。我颤抖着手指想报警。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
“住手！别动他！”
一个嘶哑的男声猛地从仓库另外的角落炸响！
是兼职王哥，王得志！
他怎么也在这里？！
昏黄的光线猛地刺破黑暗。
是王得志手里举着一个强光手电筒，光束首首打在那个“会计”身上。
光线下的景象，比刚才更加骇人。
会计的脸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浮肿。
嘴角那缕干涸发黑的血迹异常刺眼。
浑浊扩散的瞳孔对强光毫无反应。
他抬手指向光束来源的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了。
王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电筒的光柱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晃动。
“哥！是我对不起你！你放了林蝶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让她干的。”他哀求道。
那“会计”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转向跪在地上的王得志。
“哥！你看！”
王得志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哗啦一下倒在地上。
一捆捆崭新的百元大钞散落开来，在灯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光。
我去！
还是现金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强。
手机显示的余额只是冰冷的数字。
“钱！你的钱！我全拿来了！一分不少！还有利息！都还给你！求你……求你放过林蝶，都是我的错！”
王得志涕泪横流，额头磕得一片青紫。
林蝶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王得志身边，对着那恐怖的“会计”哭喊：“大哥！大哥饶命！我们错了！钱都还你！我们也是被逼的。”
她哭得妆全花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狼狈不堪。
“被逼？谁逼你了？”付黄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的科室主任，他威逼利诱侵犯了我，还拍了很多视频，威胁发给我的家人。后来我不情不愿当了他的情人。他看似大方给我买了一套房，其实是用我的名义去贷的款。又用我的身份证去注册公司，用公司去借贷，一通操作，我就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我在骗粉丝的钱。后来王哥见我可怜，帮我联系冥婚的业务，也是为了帮我还债。我恨科主任。更恨医院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替我说话。所以我要报复你们男人！”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原来林蝶有这样的过往。
但是，林蝶擅长演戏，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王得志扔出来的钱应该是真的。
而王得志为了林蝶主动吐出赃款，可见他对林蝶用情颇深。
“或许天道有轮回。我和林蝶骗男粉丝，没想到我的妹妹也迷上了一个男主播，把所有的积蓄都刷礼物刷给了男主播。后来去见男主播，发现男主播结婚了。我妹妹受不了这个刺激，变成了精神病。住进了精神病院。就是我林蝶以前当护士的那家医院。我以前是假装精神病，现在我妹妹是真的精神病。”王德志叹道。
付黄冷笑道：“那是报应！活该！你当初坑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报应？！”
王得志低头沉默不语。
付黄矛头又指向林蝶：“还有你！林蝶！别他么拿什么被侵犯当借口！你对男人失望？你对男人失望就去骗钱害命？多少家庭被你搞得家破人亡？！那个会计！”
他猛地指向那个僵立不动的恐怖身影。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老婆孩子省吃俭用，一天福都没享过。你一毛钱都舍不得给他们花。为了一个屏幕里的陌生女的，居然挪用公款。连家都不要了！你们三个，没一个干净的！都他么烂到根子里了！”付黄的怒骂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仓库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林蝶和王得志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剩下绝望的哭泣。
不过他也真猛，会计也敢骂。
而那个一首沉默的会计，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那张灰败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滚下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
“呜……呜哇……”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悲鸣，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地上的钱，不再看哭泣的林蝶和王得志，也不再看怒骂的付黄。
他用一种极其僵硬、却又异常迅速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冲向仓库，一跃而起，钻向另一侧的破窗户。
“砰！”
腐朽的木窗框和玻璃被他硬生生撞开一个豁口。
他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瞬间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
仓库里，只剩下手电筒的光柱，照着地上散乱的钱，和两个在地、失魂落魄的人。
还有我和付黄。
“他……他到底是……”我看着那破开的窗户洞，外面是死寂的黑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管他是人是鬼！”
付黄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掏出手机。
“喂？110吗？我要报警！地址是阴阳路88号后院仓库！有人涉嫌诈骗、非法拘禁，可能还涉及命案！对！快来人！”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芒很快照亮了废弃医院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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