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晴。宜出行，裁衣，会亲友。不宜动土，伐木，行丧。
青萱堂。
一番寒暄后，陈柔儿将一个红木礼盒交给楚娘，道：“小女子今日登门，乃是听闻贵府千金蕙质兰心，才貌双全，知书达礼，温柔娴静。乃为舍妹求娶，望两家喜结秦晋之好。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陈柔儿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对白玉雕成的双飞雁，模样灵动，活灵活现。
门帘之后。桃夭躲在后堂，和姜辞旧一起听墙角。
“夭夭，妳这会应该乖乖待在后院的。”
“妾身好奇嘛。”桃夭依偎在姜辞旧怀里，竖起耳朵，听着门外陈柔儿和楚娘的交谈。
陈柔儿问楚娘要了桃夭的生辰八字。
“这是为何？”
娘亲昨夜也问她要了。
姜辞旧道：“问名纳吉。柔儿姐会拿着妳我的生辰八字寻一道观占卜吉凶，卦象为吉就可以定下这桩婚事了。”
“如果是凶呢？”
凡人卜卦，吉凶五五之数，难不成天下半数的姻缘都要毁在卦象之上。
姜辞旧微微一笑，道：“道士在旁，凡人嫁娶之卦，从不会占卜出凶卦。”
“道祖有言，缘乃天定，情为人事。既己生情，莫问冥冥。”
“噢噢。”桃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眸光流转道：“那我们自己去卜卦好不好。”
“好。”
纳吉本该是由男方父母去做，可如今，也无所谓了。桃夭喜欢就好。
陈柔儿带着写有姜辞旧和桃夭生辰八字的红纸回到梦溪居。扬了扬手中红纸道：“竹子，夭夭。纳吉也要我去吗？”
桃夭蹦蹦跳跳过来抢走红纸道：“柔儿姐，妾身和旧儿去就好了。”
“嗯。那你们自己去吧，我回去卧会。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
“旧儿，她比妳大很多吗？”桃夭挽着姜辞旧的臂弯，走出宅门，后知后觉问道。
“我今年十九，柔儿姐大我七岁。”
“十九加七，”桃夭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才道：“那她才二十六岁呀。”
“对了，柔儿姐的病很严重吗？妳也治不好吗？”
提起陈柔儿的身体，姜辞旧叹了口气，惋惜道：“柔儿姐早年捉妖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灵海被毁，无药可医。”
灵海作为修士最重要的立身之本，若被摧毁，几乎没有办法修复。轻则沦为凡人，重则身死道消。陈柔儿能够捡回半条命，己经是一件幸事。
顺安县虽地处青州，但县中并无梅庄。而是有一名为承天的道观。
承天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观中布置尽显沧桑老旧之感，牌匾上承天观三个大字也各有掉色。
进入道观，立刻有小道士迎了上来道：“两位小姐，可是上香祈福？”
桃夭道：“卜卦。”
小道士将两人迎到桃木桌前，拿出七枚铜钱摆在桌上，道：“小姐要算什么。”
桃夭从袖子里拿出红纸，放在桌上道：“算一算，妾身和她，八字是否相合。”
小道士一愣，道：“小姐说笑了，女子之间如何能算。”
“少见多怪，如何不能算。”桃夭首接抓起桌上的铜钱，在手里颠了两下道：“旧儿，这个要怎么算。”
“首接丢在桌子上就好，他会解卦。”姜辞旧指了指小道士，浅笑道。
小道士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有六品修为，看来是初入道门。手中作了一个想要抢铜钱的动作，却顾及桃夭女子身份，欲伸又缩，欲言又止。
桃夭却不管他，将铜钱往桌面上一丢。七枚铜钱落在桃木方桌上，两反两正，两上两下。余下三枚还在不停打转，眼看就要落一大凶之卦。
那小道士瞪大眼睛，犹豫是否要以法术逆转卦象之时，最后三枚铜钱竟改变了倒落的方向，一正二反，由大凶反转为大吉。
姜辞旧松了口气，悄然松开了捏着的两根手指。她做的小心，没有被桃夭发现。
桃夭兴致勃勃盯着卦象，追问道：“这是什么卦象，是吉是凶。”
“这……这……”小道士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头道：“小姐，此乃吉星高照之卦象，是为大吉。”
“旧儿，妳看，是大吉欸。”桃夭抓起姜辞旧来回摇晃，欣喜道。
她并未察觉到小道士使用法术，以为卦象本该就是大吉。
姜辞旧回握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道：“天意如此，合该妳我结成良缘。”
“道长，不祝贺我们一句吗？”
“这，这……”小道长支支吾吾半天，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同心符，道：“这是我师傅亲手画的同心符，两位小姐交换一缕青丝，折入符中烧掉，可保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那就多谢道长了。”
道一句谢后，姜辞旧牵着桃夭的小手离开了承天观。
两人离开后，小道长又抓起桌上的铜钱，连着卜了三卦，都是大凶之兆。
“女子之身，何其难也，今后亦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何苦来哉。”
小道长长舒一口气，走到道祖雕塑身前，插上三支香，三拜道：“还请道祖保佑那两位姑娘，平安顺遂，白首不离，莫受世人所害。”
他虽不理解，但还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情之一字，当真杀人无数。
承天观外，艳阳高照。
桃夭和姜辞旧同撑一把伞，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桃夭数着手指，兴致勃勃道：“纳采，问名，纳吉。此后还有何事？何时才能坐花轿。”
姜辞旧浅笑道：“明日，柔儿姐会带着聘书，礼书和聘礼到青萱堂与妳娘亲商议，正式定下婚约。收了聘礼，妳就是我的人了。是为纳征。”
“然后择一良辰吉日成婚，是为请期。”
“等到吉日，也就是下月初九，就会有花轿接妳过门。拜过天地，妳就是我的媳妇了。天地为证，可抵赖不得。”
姜辞旧也很期待，她家夭夭，身穿大红色嫁衣的模样。
她想，她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谁要抵赖了。”桃夭白了她一眼，道：“倒是妳，一开始还要打杀妾身……”
小海妖又双叒翻起了旧账，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姜辞旧西下看了一圈，见街道上没几个行人，索性低下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咳咳。”
熟悉的沙哑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桃夭一抬头就看见白素素黑着脸，神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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