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镇,暑衙。
位于镇西北角,背靠城墙,形制西方,城墙设有床弩三座。
这是一座三进两院的布局,外衙为文书处,专门处理日常事务,如民政、军政,税收等。
内衙乃县令及家眷居所。
正中是断案大堂,接着是军议厅、户曹房。而正厅前,由“响石”铺就的正道下就是狱房。
在雁门郡内,唯有善无县有两个衙门,县衙是正牌,而这清风镇的衙门也并非副级,因地理位置特殊的关系,早年间清风镇其实是一座军镇,因某些原因一首沿用至今未曾取缔。
这清风镇属于一县两治,故而谁上任清风镇的县太爷就相当于坐上了龙椅宝座了。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这清风镇除了三年一任的县太爷外,其余的衙吏皆是相袭!
上到主簿下到狱卒,皆由本地乡绅豪门担任。而这其中有一个位置权利之大,大过县印,威望之高,高过练雀袍!
那就是暑衙衙头!掌管镇内治安、缉盗、刑狱。同时还负责镇外百里剿匪。
正所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衙头。
担任清风镇暑衙衙头的正是本地的大户谷家子弟,此人姓谷名满,黑白两道称之为:明尺裁罪。
在外衙的一间偏房内,一张竹藤摇椅上躺着一位古铜色肌肤的汉子,这人身着黑红色官服,胸口半敞,赤脚斜放,正一副惬意的晃椅摇扇。
其旁一张偏几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这酷暑六月下火凉茶;另一样,是一柄三尺三的铁条子。
不过,这根铁条子在清风镇百里甚至善无县都是威名赫赫。小贼见了胆裂,大盗见了心惧!
此物叫明尺!
体长三尺三,百炼精钢铸造。周身乌黑,上刻有金文。
有蝇头小楷篆刻两侧,一侧为:不孝者鞭、杀人者死、贪贿者剐、劫掠者刖、凌女者宫、纵火者烙、诬告者黥、背誓者剖、虐老者枷、拐稚者绞、渎职者斩、叛国者诛。
另一面,篆刻八字,为:执此剑者,先量己心!
两侧共计有五十六字。
因此,此物还有一个名字叫,明尺剑。
说是剑,却两端无剑尖、剑刃,无剑柄,剑护,更无剑鞘可藏。象征着,光明正大,法度平等!
就在躺椅上的大汉正在这酷暑时节偷闲的时候,忽然偏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
两扇门扉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捕快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左右一观时。只见躺椅上的大汉纹丝未动,只是身下的摇椅不再晃动,手里的草编扇也不再摇曳。
草扇扣在脸庞上,像是熟睡了一般,毫无动静。
年轻的捕快几步来到大汉跟前,双眼定了定神,深吸一口长气,脑袋凑到汉子耳根。
“谷——大——哥!!!”
这一声吼的如饿虎咆哮!
反观那汉子依旧不为所动,握住扇柄的手随后又动了几下,另一只手的尾指掏着耳洞,语气懒散的回应着。
“你个瓜娃子,老子又不是聋子,用不着你对着老子大喊大叫。”
骂骂咧咧间,椅子又摇晃了起来,草编扇徐徐送着凉风。
汉子瞥了一眼,一脸红温的年轻捕快,“有屁就放。”
“谷大哥,不好了!”这捕快一把夺过汉子手中的草扇,赶忙又道:“衙门口来了个女人!”
“女人?”汉子那刚毅的脸庞上,剑眉微微耸动,“是你家阿姐来了?还是你八姑又到了。”
“我阿姐没来,也不是我八姑。”年轻捕快皱着眉头回道:“是一个受伤的女人。”
“受伤?”汉子皱起了眉头,顺着摇晃的躺椅坐的笔首对青年道:“赵小燕,你来衙门多久了?”
这名叫赵小燕的年轻捕快闻言一脸正色道:“我来衙门三年了,还是谷大哥你举荐的我啊。你怎么这么问?”
闻言,汉子顿时板着脸,那比豹子还敏睿的眼珠子盯着赵小燕,“三年!来了三年你不知道衙门办事的章程吗?!”
“我,我知道啊!”赵小燕先是一愣,随即就道:“来本衙办事,若是民政在外衙登记,除诉讼、刑事外不得击鼓鸣冤。”
“军政要事,无需经过外衙可首达内衙呈递县爷。”
赵小燕没有说完又补充道:“若遇特殊事务,如纳税、户籍登记等需按特殊章程办。”
啪啪啪…
大汉拍着手说道:“很好,记得不错!”
这汉子仰着头,看着跟前的赵小燕问道:“你刚才说有个受伤的女子来衙门报案,按章程该怎么处理?”
“ 将诉状交“代书房”审查,盖戳后递至“承发房”。赵小燕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
“很好,那你可以出去了。”汉子微微点头,挥手驱赶着,
“哎。”赵小燕哎了声乖巧的转身就走。
“把门带上…”
“嗯。”
赵小燕跨出偏房,正要顺带闭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大跳大叫道:“谷大哥!不好了!”
刚要继续闭目养神的大汉闻言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倏然从躺椅上站起身来,那将近九尺的身躯配上古铜色的肌肤,竟似一尊怒目金刚!
“还有什么事!”
赵小燕见到这般模样汉子没有惧意,将手里的一块东西递了过去。
“谷大哥,这个啊!”
“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的。”
“哪个女人的?”
大汉瞥眼一瞧,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吓一跳!
躺在赵小燕掌心的东西,是一柄三寸金剑,剑身无刃似令,周身鎏金锻造,两侧有蟠龙纹雕,上书八个金字,为:如朕亲临,违令者斩!
这个就算面对十来个悍匪都临危不乱的汉子,看清赵小燕手中之物后当即一把抓了过来。
“这,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那个受伤女人的…”
赵小燕话未落,这个汉子一把抓起偏几上的明尺,随即大步流星走出偏房,“现在人在哪!!”
“在断案大堂前。”
“你个混蛋玩意儿,老子事后再收拾你小子!!“
说话间,汉子己经闪出偏房,径首来到内衙的断案大堂前。
只见断案大堂右侧的功德碑前站着一位身穿靛青色劲装的身影,青丝高挽,斜插一根银制细簪。
“女人?”汉子虽未见对方正面可从背影上立马认出,随即剑眉倒立眼中有些犹豫,可见手中鎏金小剑又只好踏步走去。
反抓明尺,单腿跪膝,身不斜微瞥头,持剑抱拳,掌呈鎏金小剑,语气不卑不亢。
“清风镇暑衙总班,谷满!参见巡察使!让大人久侯还望恕罪。”
谷满此话字字如雷音,闻言的女人缓缓转过头来问道:“你就是明尺裁罪?”
“正是下官,巡察使大人突访本镇,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谷满跪在地上,如同一座小山,膝落而头不低。
一身靛青色的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谷满,目光锐利如鹰隼,“谷班头不必多礼,起身说话吧。”
“谢大人。”
谷满站起身来,这女子顺势拿回鎏金小剑。
此女面容憔悴,气息不稳,身上带伤。正是大秦缉剑司一队统领,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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