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王家屯那口老井的青石井沿上。杨小梅跪在湿滑的石面上,手指被雨水泡得发白,却仍死死攥着那把生锈的镰刀。她的裤腿早己被泥水浸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脖颈灌进衣领,但她浑然不觉。
"再采一点...冬梅就有救了..."她喃喃自语,颤抖的手指拨开井壁上那丛湿漉漉的"井边藤"。
井壁上的青苔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墨绿色,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杨小梅的镰刀忽然碰到一块凸起的砖石,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她正要移开,却听见井壁深处传来一连串机关转动的"咔嗒"声,那声音在幽深的井筒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啊!"杨小梅惊叫一声,差点跌进井里。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块井壁缓缓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方形暗格。雨水顺着暗格的边缘流进去,打在里面的物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暗格里放着一个泛黄的油纸包,边缘己经脆裂,露出里面笔记本的一角。杨小梅伸出颤抖的手,指尖碰到油纸包的瞬间,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王秀兰..."她轻声念出扉页上己经褪色的字迹,"1973年..."
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纸页上,晕开了那些褪色的墨迹。杨小梅顾不得躲雨,她脱下外套遮住日记本,就着井台旁那盏昏黄的路灯读了起来。灯光在雨幕中形成一圈模糊的光晕,照着她惨白的脸。
日记的第一页字迹娟秀工整:
"1973年腊月初三,又是个女儿。接生婆刘婶说'可惜了',然后往孩子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孩子没气了..."
杨小梅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在她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她继续往下读,字迹开始变得潦草:
"腊月初五,刘婶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剩下的女儿也别想活。她在笑,露出那颗金牙...我夜里听见她在院子里和铁柱说话..."
翻页时,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从纸页间飘落。杨小梅记得,王秀兰生前最爱茉莉花。下一页的笔迹更加凌乱,有些字被水渍晕开,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腊月初七,铁柱不信我。他说刘婶接生三十年,怎么会害孩子?他说我疯了,说我在做噩梦...可我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那个小布包里掉出来的银针,针尖发蓝..."
杨小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忽然想起村里老人说过,刘婶接生的女婴总有几个"没福气"的。她的目光急迫地扫向下一页,日期是腊月初九:
"今天发现刘婶和赵德柱他爹在仓库分钱。原来他们专收钱害死女婴,好让夫妻再生男孩...仓库后面有个地窖,我听见里面有婴儿哭声,但不是我们村的..."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杨小梅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寥寥几行字,笔迹抖得几乎无法辨认:
"他们发现我知道了。刘婶刚才带着两个人来家里,说要给我'治病'...为了春燕和西个丫头,我别无选择...茉莉花开了..."
日期正是王秀兰跳井的那天。
杨小梅的视线模糊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秀兰投井时要穿着那身崭新的蓝布衣裳,为什么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那不是自杀,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谋杀!她是在用死亡保护剩下的女儿们。
"秀兰娘..."杨小梅的哭声淹没在雷声中。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回前一页,盯着"赵德柱他爹"那几个字。赵德柱——现任村支书,他的父亲老赵头五年前才去世,生前是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杨小梅警觉地抬头,看见井台不远处的老槐树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的血液瞬间凝固——那身形,分明就是接生婆刘婶!
杨小梅慌忙将日记塞进怀里,镰刀掉在井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这才注意到,暗格底部还有一张发黄的照片,被雨水浸湿了一角。照片上是年轻的王秀兰抱着西个女儿站在井台边,而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井里打水——那人侧脸的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原来如此..."杨小梅浑身发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口井会被封三十年。这不是因为王秀兰的冤魂,而是有人在掩盖证据!
树丛又传来响动,这次更近了。杨小梅迅速将照片塞进口袋,抓起镰刀就往家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分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在追赶。她的脑海中闪过日记最后一页那颤抖的字迹:"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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