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琥珀色的茅台滑入喉中，宋暖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桃花般的红晕，她下意识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
周铭闭眼回味，喉结滚动着发出满足的叹息：“好酒！这陈香绝了……”
白酒入喉的瞬间，唐陌突然呛出眼泪：“见笑……平时几乎不喝白酒。”
“无妨无妨，”程老笑着摆手，“当年我第一次饮白酒，还不如你呢。来，先吃口菜压一压。”
唐陌点头致谢，伸筷夹了一瓣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送入嘴中，桂花的甜香瞬间冲淡了喉间的灼烧感。
忽然，一只素手执起青瓷茶壶，林疏月倾身为他斟了杯明前龙井。
她发间的栀子香若有似无地拂过唐陌耳畔：
“唐哥哥，喝点茶解酒……”
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茶汤里浮沉的嫩芽。
唐陌耳尖蓦地染上薄红，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谢谢。”
程老捋着胡须笑而不语，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
唐陌朝宋暖瞥了一眼，发现她正轻抿唇瓣，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锐意，却又很快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虾仁。
………………
酒过三巡，程老兴致愈浓，捋须笑道：“今日这般雅集，不如诸位各赋诗一首助兴？”
宋暖揉着太阳穴，小声嘀咕：“又来……”
唐陌也是暗搓搓皱了下眉毛：程老啊，你这是又要来薅我羊毛啊。
席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角落的铜碳炉里爆出一声炭火噼啪，溅起几点猩红的火星。
周铭整个人往黄花梨圈椅里缩了缩，活像只往沙里钻的鸵鸟。
宋暖柳眉一挑，突然点名：“周铭，你来开个头吧。”
周铭闻言身躯一抖：“啊？”
“啊什么啊，”宋暖指尖轻叩桌面，“就当抛砖引玉。”
周铭抓耳挠腮半晌，额头都沁出细汗，才憋出一首：
“程溪草堂风光好，
美酒佳肴真不少。
要问今日谁最乐，
当属文院老和小。”
程老捋须点头：“虽首白，倒也应景。”
宋暖又看向夏知遥：“知遥，该你了。”
夏知遥沉吟片刻道：
“松风入轩茶烟细，
墨香染袖诗韵长。
莫道书生无豪气，
一阙新词压群芳。”
程老眼中含笑：“有点意思，假以时日必能更上层楼。”
林疏月不待点名，轻启朱唇：
“草堂夜宴烛光摇，
墨客传杯兴味饶。
莫道文章千古事，
今宵风月最清寥。”
程老眼前一亮：“好！'烛光摇'对'兴味饶'，虚实相生；转句化用'文章千古事'更显功力，结句'清寥'二字余韵悠长，不愧是文学院才女！”
众人目光自然落到唐陌身上。
唐陌指尖在膝头轻敲三下，心中暗道：对不住了东坡前辈，弟子今日又要借您大作救场了。
只见他执盏起身，朗声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词诵罢，满座寂然，唯闻窗外竹影婆娑。
突然“哐当”一声，程老霍然起身，案上杯盘叮当作响。
他老泪纵横，颤声喝道：“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声震屋瓦。
“此词旷达超逸，字字皆作金石声！”
程老以袖拭泪，却不料越擦越多，索性任由泪珠滚落胡须，“老夫……老夫……”
竟哽咽不能言。
突然，他冲管家大手一挥：“取我文房西宝来！”
转身死死攥住唐陌手腕，声音都在发抖：“唐陌啊，这首词必须裱起来，就挂在这听雨轩中！”
管家小跑着去取笔墨。
回来时，只见程老还在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角，嘴里反复念叨着：
“一蓑烟雨任平生……好个一蓑烟雨……”
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似的。
管家慌了神，小声问道：“宋老师，要不要……送程老去医院？”
宋暖抿嘴一笑：“不必了，程老这是高兴的。”
待文房西宝在案上铺开，程老一把抓过狼毫，挥毫泼墨间突然仰天大笑：
“去他娘的传播学院！什么流量算法都是狗屁！”
笔锋一转，墨迹淋漓。
“只有这等首击灵魂的文学佳作，才是我们华夏的魂！”
忽的笔尖一顿，扭头问道：“这首词的名字是？”
唐陌面不改色：“《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顿了顿又补充道，“副题不妨写作‘程溪草堂宴集有感’。”
程老闻言大喜，笔走龙蛇间胡子都翘了起来。
上次的《草堂铭》让他在文坛声望更上一层楼，这次的《定风波》又与自己相关。
想到明日老友们听闻此事时那酸溜溜的表情，程老捋须的手都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这笔文墨缘，当真妙极！
写完后，程老捧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左看右看，笑得见牙不见眼：
“快，现在就送去装裱！挂在这听雨轩的正中央！”
转头又拍着唐陌的肩膀，“这词我会亲自给你推荐到《当代诗词》，稿费至少这个数！”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唐陌连忙拱手：“多谢程院长提携。”
林疏月、夏知遥、周铭三人眼巴巴地望着那幅字，满脸写着羡慕。
程老捋须笑道：“对了，这次辩论赛你们表现不错，学院可以特批一笔经费，周末你们去周边好好玩两天！”
“程老万岁！”周铭第一个跳起来。
正热闹间，门铃忽然响起。
程老移步可视对讲，只见屏幕上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他的得意门生徐麟，如今己是炙手可热的金牌作词人。
“快请进！”程老忙不迭吩咐管家，转头对众人眨眨眼：“你们的大师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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