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一首按兵不动，仙霞关的粮草再怎么省着吃，也只能再撑一天，倭寇明显是要拖死他们。
沈砚面上不显，但愁的屋里烛火一夜到天明。
江焰低咒一句，然后趁着夜色，点了几个精锐。
精锐里有熟悉地形的，他们绕偏僻山道，逼近敌营，在敌人换岗疲惫时，将裹了桐油点燃的箭矢射入囤积粮草的屋子。
一把火，烧没了粮草，也让敌人自乱阵脚。
沈砚得知这事，己然是清晨，她呵斥叶文武：“胡闹，他胡来，你也跟着做，为什么不事先请示我。”
叶文武被训得讪讪，不反驳，只一个劲说有错。
其实是江焰昨晚威胁他，让他别告诉沈砚，就算他不拨精锐，江焰自个也要去。
人现在还没回来，想到这，叶文武懊恼不己。
“回来了！”
城楼上爆发惊喜的大喊，沈砚眺望远方纵马疾驰而归的人，面色铁青。
江焰没有折兵，唯有两个人在翻越大山时受了伤，总的说来，偷袭得漂亮，给仙霞关的将士们狠狠出了一口气。
他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啊摇，想着沈砚总该夸夸自己了吧。
可……
她为什么冷着张脸，他不禁嘀咕：“仗都打赢了，你怎么不高兴？”
敌人没了补给，就需要去东南调，掣肘于此。便也不敢再发动大肆进攻，只能避锋芒蛰伏。
拍开他手，沈砚脸比北境边关的雪还冰冷，话语也无情极了：“江焰私自调兵，无视军规，给我押去柴房。”
“我不服！”江焰不反抗，但也觉得委屈，偏过头一言不发，任人把他带走。
一边的叶文武刚想劝说功过相抵，但沈砚轻飘飘一个眼神扫来，他咳了一声，招呼众人该干嘛干嘛！
韩昭那边没动静，倒是某个贪生怕死的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定远侯。
林清宴平日把自己拾掇得多精贵，眼下就有多狼狈。
一身麻布衣裳，好几处破洞，发冠散乱，上面还倒插着几根草，他下车时，腿都是软的，幸好墨浓扶了一把，奚落：“站都站不稳，没用。”
他翻了个白眼，习惯性想打开折扇装风度，可他的洒金襄玉折扇被匪徒抢了，想到这，五分苦成了十分。
“呜，我容易吗？好不容易凑钱买了粮，千里迢迢赶回来，一路上遇到好几波匪徒，差点就丧命，要不是……”
他吸了吸鼻子，可见真是受累了，哭得稀里哗啦：“要不是我机敏，用钱化灾，这点粮食都保不住。”
叶文武刚清点完粮食，乐得嘴角都压不住，朝林清宴连连道谢，然后对沈砚说：“一千石粮食，就算倭寇打几个月一年，我们都没有顾虑了。”
沈砚眼中的忧愁化开，走到委屈的某人身边，亲手摘了他头上的草叶，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林清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看向墨浓，趾高气昂道：“你扶我。”
后者微眯眼，拳头攥紧，然后又松开，皮笑肉不笑：“好啊。”
“啊！”
两手相触的瞬间，林清宴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整个人浑身发抖：“疼疼疼……”
墨浓满意地松开，看他通红的手背，扯了扯嘴角：“还要我扶吗？”
“不用！”他急切拒绝，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墨浓一个不乐意就蹂躏他。
定远侯了解了仙霞关的情况，然后说了件更为可怕的事：
“京城那边，韩长文为了儿子，拖延出兵，要陛下保证不计较浙江的事。”
沈砚一顿，微垂眸，看不清神情。
定远侯知道这种事落谁身上都不好受，安慰：“你没有错，回京后，我定联合高祭酒，全力保你。”
沈砚也不知道听进去没，看着窗外的君子兰，这是江焰在不知哪个大山里找到的，这花娇贵，偏他粗枝大叶，却侍花有道。
见她眼下青黑浓重，眼中血丝密布，定远侯让她去休息：“我虽然不是武将，但顶一天总行。”
按揉眉心，沈砚疲惫地离开。
……
听见开门声，江焰随手抄起地上的柴火砸过去：“滚！”
他正烦着呢，谁也不见。
“臭小子，你还想谋害亲父！”拎着食盒，定远侯额头有块红皮，刚才没避开。
“爹！”江焰瞪大眼，蹭的站起来，有些急切：“这危险，你怎么来了？”
冷哼一声，端出菜，几个馒头和不知名的肉，他感慨：“我要再不来，你是不是又要把自个葬在尸堆里？”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江焰干笑：“哪有，我是有把握才带兵的？ ”
一巴掌拍桌，惊得江焰刚拿起的馒头落地，定远侯拔高音量，恨铁不成钢地吼：
“把握？你知道仙霞关地势险峻，本地人翻越大山尚且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你真以为自己能耐了，还去偷袭倭寇粮草，怎么没死路上，我就当江家没你这个人。”
捡起馒头拍拍，江焰不在意地送入口中：“您儿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而且我是要给您养老送终的。”
“大可不必，我还想多活几年。”骂了几句，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他感慨：“沈砚罚得好，要是我，非把你绑校场柱子上，当着所有人面用马鞭抽。”
“爹，你还站她那边，你儿子立大功了。”他话语里有委屈。
自家儿子好不容易在沈砚的教导下懂事了，定远侯可不想两人出龌龊，赶紧道：“违反军规要罚，沈砚估计也是担心气急了……”
接下来他说了什么，江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沈砚关心他”。
抬头见他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定远侯微眯眼，想到了年轻时陷入情爱的自己，小声问：
“儿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焰沉默了一会，坚定地点头。
“哪家姑娘？长什么模样？憋着不说，也不给我通个气。”
“有学识，爱看书，人品样貌没得挑，京城的。”
定远侯笑的嘴角都合不拢：“爱看书好，有学识。”
脑中过一遍，他想到了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翰林院张大人家的千金……
不管是哪个，他都中意。
不过……
想到自家儿子混不吝的性子和一塌糊涂的名声，他狐疑地问：“人家姑娘喜欢你吗？对你好吗？你绝对不能强求，不喜欢再找就是。”
“我们是两情相悦。”江焰捂嘴咳嗽一声：“在书院时经常给我送一日三餐，都是亲手做的，手艺比风雅序的厨子还好。”
开玩笑，沈砚不把锅甩他脸上才怪！
定远侯欣慰地点头，嘱托他回京后好好对人家，早点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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