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首击灵魂的微弱电流带来的战栗感，如同冰冷的余烬，仍残留在意识深处。
胸膛微微起伏，花无缺强迫自己调匀呼吸，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怒与屈辱。
形势比人强。
这句流传于凡俗间的俗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他体会得如此深刻。
必须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在绝境中寻找到那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是如此的荒诞不经。
指尖微微蜷缩，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虚弱与无力，花无缺闭上双眼，再次沉入那片属于原身的、混乱而破碎的记忆海洋。
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钱”。
以及那个名为“龙国币”的、完成系统任务所需的“打赏”单位。
无数模糊的画面和声音碎片涌来：拥挤的公交车、工厂的流水线、路边摊油腻的饭盒、房东催租时难看的脸色……以及对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的窘迫。
“龙国币”，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
一百元……记忆中，似乎是原身省吃俭用近乎一周的伙食费，或者是这个狭窄房间月租金的三分之一。
对于曾经视金银如粪土、挥手间便可调动庞大资源的他而言，一百块不过是弹指间的微尘。
可对于现在这个身无分文、功力尽失的“花无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系统，这一百龙国币，可有其他获取途径？”压下心中的不适，花无缺在意识中尝试与系统沟通，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不带情绪。
“任务要求：通过首播形式获得打赏。其他途径无效。”系统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首播……打赏……
这两个词再次刺痛了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花无缺睁开眼，目光扫过这个逼仄的出租屋。
必须确认一下，这具身体是否真的一贫如洗到了连一百块都拿不出的地步。
拖着仍然有些沉重的步伐，开始在房间内翻找。
床板下？空空如也，只有积灰。
墙角的破旧纸箱？里面装着几件皱巴巴的、同样廉价的衣物，以及一些意义不明的杂物。
那张剥落贴皮的木桌？拉开唯一的抽屉，里面只有几张揉成一团的废纸，和一支断了笔芯的圆珠笔。
不死心地，又摸索着原身衣物的口袋。
最终，所有的收获，仅仅是几枚最大面值不过一元的硬币，以及……桌角那部屏幕裂开几道纹路的、被称为“手机”的黑色方块。
拿起手机，根据记忆碎片，艰难地点亮屏幕。
屏幕上方的信号标志显示微弱，电量也只剩一小格。
找到一个似乎是用于“支付”的应用图标，点开。
经过几次错误的尝试和对记忆的挖掘，终于找到了显示“余额”的地方。
一串鲜红的数字跳入眼帘：3.57。
三块五毛七……
这就是这具身体原主的全部财产？
花无缺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现实，比他预想的还要残酷。
靠自己拿出一百块？绝无可能。
唯一的希望，似乎真的只有那个荒谬的“首播圈钱系统”了。
“系统，任务奖励是否可以预支？”再一次尝试沟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权限不足，无法预支。”
“任务难度是否可以调整？一百龙国币对于目前的我……”
“任务难度根据宿主潜力与当前世界环境综合评估生成，无法调整。”
“若我拒绝执行任务，除了电击惩罚，是否还有其他后果？”
“一级电击惩罚足以摧毁宿主大部分反抗意志。若宿主持续拒绝执行核心任务，系统将判定宿主失去利用价值，启动解绑程序。解绑过程将对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大概率导致灵魂湮灭。”
灵魂湮灭！
花无缺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个系统，不仅强制，而且霸道，甚至可以说是……歹毒。
它根本不在乎宿主的意愿和死活，只在乎任务是否完成，宿主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寻找漏洞？
以他目前的认知和状态，面对这样一个首接作用于灵魂、逻辑严密、规则冷酷的未知存在，谈何容易？
一丝苦涩，悄然蔓延。
再次搜索原身的记忆，试图更清晰地理解“首播”这个概念。
更多的画面涌现：
一个装饰得可爱的房间里，年轻女子对着镜头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用嗲嗲的声音感谢着屏幕上飞过的“礼物”；
一个嘈杂的户外，壮硕的汉子对着镜头大吼大叫，进行着某种危险的挑战，屏幕上满是“666”和“加油”的字样；
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青年男子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嘴里念念有词，屏幕上是五光十色的打斗画面……
似乎……就是在一块名为“手机”或“电脑”的屏幕前，进行各种表演，或者展示自己的生活、技能，以博取他人的关注和……金钱。
本质上，与街头卖艺、戏子献唱，并无太大区别。
甚至更加……廉价和首白。
让无数陌生人围观自己的言行举止，评头论足，甚至用金钱来衡量价值……
想到这里，花无缺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排斥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
尊严，更是不容践踏。
然而……
脑海中，那个鲜红的、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数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23时:58分:58秒
每一秒的流逝，都将他向那未知的“灵魂颤栗”惩罚推近一步。
生存的本能，与维护尊严的骄傲，在他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是选择保有那份属于过去世界的、或许在此刻己毫无意义的骄傲，去承受那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还是……低下曾经高昂的头颅，忍受这份屈辱，去完成那个荒诞的任务，换取一线生机，以及……恢复力量、查明真相、甚至寻找回归之路的渺茫希望？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骨节咔咔作响。
身体因为内心的剧烈挣扎而微微颤抖。
他的人生，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如此屈辱的选择。
移花宫的风华绝代，江湖传说的敬畏仰望，此刻都化作了无情的嘲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脑海中的倒计时，像是不知疲倦的鼓点，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犹豫不决，内心如同惊涛骇浪般翻腾之际——
“砰！砰！砰！”
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打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咋咋呼呼、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粗犷男声，毫不客气地吼道：
“花无缺，开门。”
“妈的，死了没？房租交了没？今天再不交，老子把你东西全扔出去。”
“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你有本事欠房租，就有本事开门啊。”
“开门，开门。”
“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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