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数千军汉们震天的喝彩声,把袁阳吓得长枪差点落地。
“小兔崽子偷喝药酒了?”沈铁衣的声音带着惊疑。
他抛来的榆木枪在半空裂成两截,断面像被利刃削过般平整。
袁阳小脸涨得通红,嘴角依然紧闭。
周老三,郭嘉,刘虎几个熟络的挨个上前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乔西更是一脸夸张“乖乖,哑娃子这是吃了大力丸啦,三十斤的大枪使的比老子还漂亮。”
哎哟~惨叫中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
“首娘贼,老子平日里让你们好好训练,你们个个惫懒的狗杀材吃不得辛苦。”
这下让一个十来岁的娃娃比了过去。老子看看你们的那张马脸今后往哪里摆。
沈铁衣一席话臊得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红耳赤。
“都特码给老子滚回去,列队。”午饭没有了,加练。
全场一片哀嚎,但是不敢违抗军令,于是重新整队。
也许有了袁阳的示范,糙汉们训练格外吃苦,只是眼角时不时偷瞄望向校场边上那道小小的身影,心中异样。
袁阳依旧同军士们一起操练,出枪的动作与校场同频。
动作比军汉们的姿势更加熟练,落在外人眼中俨然成了这三千兵甲的枪棒教头一般。
这几日,闲暇时,袁阳总喜欢往北大营西南角的另外一处演武校场跑。
“小崽子又偷看!”值守的络腮胡校尉扬起马鞭,粗麻鞭绳在木栅栏上抽出白痕。
袁阳滚到土沟里,怀里陶片撞得叮当响,扬起的面粉似的尘土呛得他首咳嗽。
军营里响起哄笑。
正在练劈砍的刀阵乱了节奏,前排的麻脸新兵差点戳到同伴的腰眼。
百夫长骂了句娘,铜护腕敲在刀背上当当作响。袁阳趁机扒着沟沿张望,看见校场中的老卒们开始耍陌刀了。
那是他等了半月的重头戏。
五尺长的刀刃映着日头,雪片似的在黄沙里翻飞,带起的风搅动老兵们褪色的红巾。
袁阳的炭条在陶片上飞快移动,突然被片阴影罩住——陈奕的牛皮靴就踩在他画的持刀式上。
“画歪了。”
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抛来块粗麦饼,
“陌刀起势要沉腰,像你这样撅着腚,早被敌酋的弯刀削了脑袋。”
袁阳啃着麦饼看老卒走远,那人左肩比右肩低三指——是常年挥重刀压的。
他摸出腰间锯齿撩牙的生锈断刀在空中比划,沙地上斜长的影子渐渐和校场里的刀光重合。
子时的梆子响到第三声,袁阳翻过营墙时被铁蒺藜勾破了裤腿。月光像淬过火的银水,把白日里纷乱的校场浇得透亮。
他摸到西角的兵器架,指尖刚触到包浆的木刀柄,后颈汗毛突然倒竖。
铁器破风声从耳后袭来。
袁阳就着前扑的势头滚出两丈,原先站的位置钉着柄豁口铁刀。
陈奕从阴影里走出来,断指捏着酒囊往嘴里倒,浑浊的酒液顺着花白胡须往下淌。
“白天不是画得挺欢实?”
老卒甩掉酒囊,陌刀出鞘的嗡鸣惊起夜枭,“让我瞧瞧偷学的把式经不经砍。”
断刀撞上真铁的那一刻,袁阳虎口发麻。
陈奕的刀路比他描画的凌厉十倍,月光在刃口碎成冰渣,每一次格挡都像接住坠落的磨盘。
不过三两个回合,他用来格挡的断刀刀终于“咔嚓”只剩个刀柄。
“就这点能耐?”
陈奕的陌刀尖抵住少年咽喉,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袁阳看见老兵眼里翻涌着浑浊的东西,比营妓唱的思乡曲更稠。
断指突然松开刀柄,精铁锻的陌刀“当啷”砸在地上。
陈奕扯开衣襟,苍老胸膛上蜈蚣似的刀疤在月光下蠕动:“十年前,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兔崽子...”
袁阳摸到那柄击向自己的陌刀,刀格处刻着“不归”二字,正是陈奕每日擦拭的那把。
老卒抓起酒囊浇在刀上,酒液冲开经年血垢,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是个“祁”字。
“他接契骨游骑的狼牙箭时,脊梁骨都没弯。”
陈奕的断指划过袁阳掌心,将刀柄拍进他的虎口,“握紧了,小子。今夜我教你怎生用脊梁骨吃住陌刀。”
子时的月光渐渐西斜,校场上的刀光却愈发明亮。
袁阳的布鞋在沙地上犁出深沟,每一次挥刀都带起漫天的风沙。
陈奕的呼喝声比巡营的刁斗更响,惊醒了营房里的百夫长。但当值军官只是紧了紧披风,把训斥咽回肚里——他认得那柄刻着“祁”字的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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