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青铜迷雾
雨声砸在雕花铁栏上时，顾沉舟正在擦拭那把生锈的史密斯威森。手机在实木桌面上震动，屏幕映出“博物馆紧急事件”的来电显示，他盯着来电显示三秒，才用指腹抹掉枪管上的润滑油。
市立博物馆后窗的防弹玻璃被切割出完美的圆洞，地面散落着碎成十七片的青铜鼎残片。顾沉舟蹲下身，手电筒光束掠过碎片边缘的新鲜茬口——这不是自然断裂，而是有人故意将完整的文物敲碎。
“监控盲区，警报系统被黑入。”馆长霍启明的中山装熨得笔挺，领口别着枚青铜兽面纹胸针，“丢失的是战国时期的‘云雷纹青铜盉’，上个月刚从私人收藏家手中征集。”
顾沉舟的指尖突然顿在地面。在十七片鼎足残片围成的圆心，有人用朱砂画了个扭曲的符号：三条交缠的蛇尾托起半轮残月，尾尖滴落的血珠恰好落在鼎足断裂处。这个符号，他在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现场见过三次。
“报警了吗？”他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朱砂。
“您不是警方顾问吗？”霍启明的镜片闪过反光，“而且...七年前您离开重案组时，不是说再也不碰刑事案件了？”
顾沉舟的拇指着掌心的旧疤，那是抓捕连环杀手时被手术刀划伤的。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匿名短信：【云雷纹青铜盉在雾河码头13号仓库，附带上个月在古玩市场见到的老照片】。附带的照片里，年轻的霍启明正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举着青铜盉合影，背景是二十年前的雾河造船厂。
第二幕：十年血印
雾河在暴雨中泛着浑浊的光，13号仓库的铁锁被液压钳剪断。顾沉舟刚踏进门，手电筒就照见房梁上垂落的麻绳——绳结打法与十年前第三起命案现场完全一致。青铜盉躺在积灰的木桌上，盉盖内侧刻着极小的铭文：己巳年丁卯月，子不语。
“顾先生。”身后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他迅速转身，枪口却对上了一支雕花钢笔。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倚在门框上，卷发间别着青铜簪，正是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师苏妄言，“您该看看这个。”
她递来的牛皮纸袋里装着泛黄的卷宗复印件，是十年前连环杀人案的现场记录。顾沉舟的瞳孔骤缩——第三起命案的死者手中，紧紧攥着半片青铜残片，上面的纹路竟与今晚破碎的青铜鼎完全吻合。而卷宗备注栏里，有行被划掉的字迹：“死者系文物走私团伙成员，曾参与1998年雾河沉船文物打捞”。
“1998年，霍馆长刚从省博物馆调任市立博物馆。”苏妄言的指尖划过照片上霍启明的脸，“那年雾河突发暴雨，运载着十二件青铜文物的货船沉没，后来只打捞起三件，其中就包括您手中的青铜盉。”
顾沉舟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到那条匿名短信。“上个月在古玩市场”——苏妄言经常出入古玩街，而她办公桌上的青瓷笔洗，正是出自雾河沉船文物系列。他的目光落在她旗袍领口的红痕，形状像极了被绳结勒出的瘀伤。
仓库外传来引擎轰鸣，三辆黑色轿车在雨幕中急刹。顾沉舟拽着苏妄言躲进堆满渔网的隔间，透过缝隙，他看见霍启明正和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交谈，其中一人手腕内侧有三条蛇形刺青——那是十年前潜逃的走私团伙成员“蝮蛇”的标志。
第三幕：镜像迷局
凌晨三点，顾沉舟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两份卷宗：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死者都是走私团伙成员，死因是机械性窒息，现场留有相同的朱砂符号；七年前他追捕的凶手“血手”，在最后一次作案时坠楼身亡，尸检报告显示其患有严重的青铜过敏症，而现场的朱砂符号，正是用死者的血混合青铜粉绘制。
“顾顾问。”实习生小周抱着纸箱推门进来，“这是您要的1998年雾河沉船档案...等等，您脸色好差。”
顾沉舟盯着档案里的打捞记录，突然发现十二件文物清单中，编号07的“云雷纹青铜盉”备注栏写着“复制品”，而真正的原件，早在三个月前就被鉴定为赝品。他猛地想起苏妄言修复的那本《雾河志》，里面夹着张泛黄的船票，日期正是1998年7月15日，沉船事故前一天。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苏妄言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喘息：“霍启明拿走了青铜盉...他就是当年沉船案的策划者，1998年他用复制品替换真品，又制造沉船事故灭口，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是他伪装成‘血手’清理当年的同伙！”
话音未落，背景里传来玻璃碎裂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顾沉舟抓起风衣冲出门，却在博物馆后巷被人从背后袭击。昏迷前最后一刻，他看见苏妄言的青铜簪掉在脚边，簪头的兽面纹与霍启明的胸针一模一样。
第西幕：符号重构
再次醒来时，顾沉舟发现自己被绑在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青铜盉摆在面前的工作台上，苏妄言被反绑在对面的转椅上，嘴角渗着血，旗袍下摆洇开大片暗红。霍启明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把玩着那支雕花钢笔——正是苏妄言防身的武器。
“您比‘血手’聪明多了。”霍启明微笑着拧开钢笔，露出里面的微型注射器，“当年我在他的颜料里掺入青铜粉，让他接触文物就过敏，再伪造现场嫁祸给他。可惜他太蠢，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凶手，坠楼前还喊着‘蛇要吞月了’。”
顾沉舟盯着他领口的胸针，突然想起档案里的细节：1998年沉船事故中，失踪的文物里有一套“三蛇噬月”纹的青铜礼器。“所以符号的含义是三蛇帮吞掉了月亮（月=钱），而你用十年时间，把当年的同伙一个个清理干净，今晚故意打碎青铜鼎，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警方以为‘血手’的模仿犯出现，对吗？”
“错了。”苏妄言突然开口，她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当年真正的‘血手’是霍馆长的助手陈树，而您，霍启明，在1998年就该死于沉船事故。”她扯断旗袍领口的盘扣，露出胸前的烧伤疤痕，“我父亲是货船大副，他在沉船前一晚把我托付给陈树，自己去阻止你们调换文物。”
霍启明的脸色骤变。顾沉舟忽然想起，十年前第三起命案的死者，胃里残留着治疗烧伤的药膏成分——那是专门给船员准备的。他低头看向青铜盉，盉盖内侧的铭文突然在脑海中重组：“己巳年丁卯月”是1989年4月，正是苏妄言的出生年月，而“子不语”，分明是“子言”——苏妄言的“言”。
“陈树在十年前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杀了他，又伪造他畏罪自杀的现场。”顾沉舟感觉绳索在身后松动，原来苏妄言早就用修复文物的细刀割开了绳结，“但你没想到，陈树临死前把真相告诉了他的养女，也就是苏妄言。”
霍启明突然将注射器刺向青铜盉，暗红色的液体渗入铭文缝隙。顾沉舟猛地扑过去，在文物倒地前接住了它。苏妄言趁机踢翻工作台上的青铜碎片，锋利的茬口划过霍启明的手腕，他惨叫着跪倒在地，手腕内侧三条蛇形刺青赫然显现——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蝮蛇”。
终幕：雾河初晴
晨光透过博物馆的高窗，照在修复台上拼接完整的青铜盉。顾沉舟看着苏妄言用小刷子清理盉盖内侧，新显现的铭文让他瞳孔微缩：在“子不语”下方，还有行更小的字——“丁卯年己巳月，三蛇噬月，血祭雾河”。
“这是我父亲刻的。”苏妄言轻声说，“他发现霍启明要调换文物，就把真相藏在青铜盉里，没想到反遭灭口。十年前陈叔开始调查，却被霍启明伪装成‘血手’杀害，临终前他把青铜簪交给我，说簪头的兽面纹能解开盉盖的机关。”
顾沉舟摸着掌心的旧疤，忽然笑了。七年前他追捕的“血手”其实是陈树，而霍启明利用他们的师徒关系，误导陈树以为自己精神分裂，最终导致他坠楼。那个雨夜的真相，终于在十年后浮出水面。
“所以昨晚的匿名短信是你发的？”他看着苏妄言将青铜簪别回发间，簪头的兽面纹与霍启明的胸针严丝合缝，“还有仓库的绳结，也是你故意布置的，为了引霍启明现身？”
“不全是。”她转身走向落地窗前，晨雾中的雾河波光粼粼，“霍启明以为我是棋子，其实他才是。当他看见我脖子上的烧伤疤痕，就会想起当年没杀死的小女孩，想起货船底舱里那十二箱真正的文物——它们就沉在雾河13号仓库的正下方，等着被真正的主人打捞。”
顾沉舟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总在修复古籍时哼着水手小调。雾河的水还在流，带着青铜的锈味和岁月的秘密，而有些谜题，终将在晨光中消散，只留下水面上闪烁的，是真相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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