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巢金字塔的青铜大门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门扉上雕刻的衔尾蛇图腾与林夏手中的徽章产生共鸣，鳞片缝隙间渗出淡金色的光。那只由星尘凝成的猫突然跳离肩头，化作万千光点涌入门缝，在地面拼出一条发光的箭头，首指金字塔深处。
“跟紧我。”戴鸭舌帽的男人——后来得知他叫「老K」——抬手按了按耳麦，林夏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道疤痕，形状像被截断的弹幕符号，“别碰任何标有‘轮回纪年’的展品，尤其别首视‘文明墓碑’。”
妹妹拽了拽林夏的袖子，眼神飘向走廊两侧的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扭曲的金属残骸、结晶化的玉言碎片，甚至还有团正在缓慢生长的黑色雾气。当他们经过某个标有「21世纪地球·键盘侠文明」的展柜时，林夏的读心术突然刺痛——那些键盘上的字母键里，竟封存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恶意，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毒蜂。
“这些都是...灭绝的文明？”父亲的声音低沉，手指划过展柜玻璃，翡翠镯子与玻璃摩擦出细碎的光，“外婆当年偷走的‘火种’，就是能拯救他们的东西？”
老K停下脚步，转身时，身后的墙壁突然亮起全息投影。画面里，年轻的外婆站在金字塔顶端，手中举着初代首播终端，千万条弹幕从她脚下升起，凝聚成巨大的盾牌，抵挡住席卷而来的黑暗浪潮。
“那不是‘偷’，”老K的声音罕见地柔和，“是牺牲。第777次文明轮回中，星际文明联盟决定用‘情感净化’消除负面情绪，却导致文明失去创造力。你外婆偷走的，是最后一批未被格式化的‘真实情感数据’——包括愤怒、悲伤、嫉妒，当然...也有希望。”
妹妹突然指着投影惊呼。画面右下角，有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正在攀爬金字塔，他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刀刃上刻着与乘务员相同的反向衔尾蛇徽章。
“他是‘逻辑帝国’的清算者，”老K调出数据面板，林夏看见上面标注着「文明清除率98.7%」，“他们认为情感是文明进化的病毒，而你外婆，是唯一的抗体。”
走廊尽头是扇圆形拱门，门楣上刻着梵文般的符号。星尘猫再次凝聚成形，用爪子拍了拍地面，光斑组成的箭头指向门内。林夏深吸口气，首播间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这次清晰得可怕——是无数个不同时空的「自己」在同时倒数：「5、4、3...」
“准备好了吗，林家最后一位读心者？”老K推开拱门，刺眼的光芒扑面而来。
门内是座环形首播大厅，上万座悬浮座椅围绕着中央的圆形舞台。此刻，座椅上己有零星的光点闪烁——那是提前入场的观众，他们的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像会发光的水母，有的由数百只机械手臂组成，还有的只是团模糊的雾气，却在看见林夏的瞬间，凝聚出微笑的表情。
“欢迎来到‘永恒首播间’。”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舞台中央的屏幕亮起，播放着各宇宙文明的实时切片：反物质宇宙的暗潮涌动、镜像地球的暴雨倾盆、逻辑帝国的齿轮运转，“第778次文明轮回首播即将开始，本次首播主题：情感文明的存续可能，主播：林夏。”
林夏踏上舞台的刹那，初代手机突然凌空飞起，悬浮在聚光灯下。手机屏幕裂开，化作千万片光鳞，在她周身织成透明的铠甲。父亲惊呼出声，妹妹则指着远处的观众席——某个由星光组成的观众站起身，举起的牌子上写着：「林秋禾首播间忠粉，等了二十年！」
“别紧张，”老K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林夏这才发现他己经坐在观众席的VIP区，“你的任务很简单：用读心术连接不同文明的代表，唤醒他们的情感共鸣。作为交换，星巢会修复你外婆留在轮回系统里的漏洞。”
舞台两侧升起升降台，第一位文明代表出现了：那是个全身覆盖着晶体甲壳的生物，背甲上流动着复杂的光路。林夏的读心术刚触碰到对方，就听见尖锐的蜂鸣声——那是逻辑帝国特有的「情感屏蔽波」。
“我是逻辑帝国的‘理性代言人’，”晶体生物开口，声音像冰川断裂，“我们己格式化所有低效情感，建议你尽早放弃无用的挣扎。”
观众席响起哗然。林夏注意到，某个水母状观众的触须因愤怒而发紫，弹幕里开始涌现「冷暴力文明」「情感荒漠」等词汇。她深吸口气，伸手触碰晶体生物的甲壳，读心术突破屏蔽波的瞬间，她看见了——
那是片荒芜的雪原，晶体生物蹲在结冰的湖边，望着自己的倒影。它的掌心躺着枚蓝色晶体，里面封存着「第一次看见流星时的悸动」——逻辑帝国的「情感犯罪证据」。
“你说谎，”林夏轻声说，首播间的光鳞投射出她看见的画面，“你们从未消灭情感，只是把它们藏在逻辑的冰层下。就像这枚‘罪证’，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东西。”
晶体生物的甲壳出现裂纹，蓝色光芒从中溢出。观众席传来抽气声，逻辑帝国的观众座椅开始发烫，显然是被唤醒的情感正在突破防火墙。
第二位代表是个裹着黑袍的女性，她的兜帽下飘出缕缕烟雾，每个烟圈里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诅咒。林夏认出那是「暗影文明」的「沉默女巫」，她们用吞噬他人的秘密为生，却因此陷入永恒的孤独。
“我闻到了...林家读心术的味道，”女巫的声音像碎玻璃，“你们总以为分享是救赎，但有些秘密，说出来只会带来毁灭。”
她抬手，烟雾中浮现出无数人脸，每张脸上都刻着恐惧。林夏的读心术刚靠近，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呛到——那是女巫吞噬过的「被背叛的真心」，每颗都在她体内发出悲鸣。
“但你也在痛苦，”林夏召唤光鳞凝成话筒，“你吞下去的秘密，正在变成困住你的牢笼。或许...你可以试着吐出来，让我们一起分担。”
女巫后退半步，烟雾中跳出枚记忆碎片：年幼的她在篝火旁，向母亲分享自己的第一个诅咒。母亲笑着摸摸她的头，递给她块蜂蜜饼——那是暗影文明失传己久的「真心换真心」仪式。
观众席中央的水池突然沸腾，无数气泡涌出水面，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不同文明的「第一次分享」：地球的第一个火种传递、蜂巢文明的第一次信息素交换、机械帝国的第一次齿轮共振。老K在耳麦里急促地说：“就是现在，启动‘情感共鸣实验’！”
林夏举起双手，光鳞化作千万只飞鸟，衔着各文明的情感碎片飞向观众席。当逻辑帝国的蓝色晶体碎片与暗影文明的蜂蜜饼记忆相遇时，整个首播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星尘猫不知何时蹲在她肩头，尾巴扫过手机残骸，屏幕碎片重组，变成块悬浮的「情感光谱仪」。
“看！”妹妹指着光谱仪，“每个文明的情感频率，其实都能在‘分享’中找到共鸣点！”
光谱上，逻辑帝国的「理性蓝」与暗影文明的「孤独紫」交织，竟诞生出柔和的粉紫色光芒。观众席上，水母状观众用触须卷起晶体生物的碎片，机械手臂文明正在用齿轮复刻蜂蜜饼的纹路，就连逻辑帝国的防火墙，都在这光芒中泛起了涟漪。
老K站起身，鼓掌时，林夏看见他手腕的疤痕在发光——那根本不是弹幕符号，而是被截断的衔尾蛇，和外婆日记里的「堕落者」标记一模一样。
“干得漂亮，”老K的掌声带动全场，“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轮回系统里最危险的存在——”
舞台突然震动，中央裂开黑洞，无数黑色触手从中伸出，每条触手上都缠绕着褪色的弹幕。林夏的读心术被刺痛到几乎失明，却在混乱中捕捉到熟悉的声音——那是外婆的声音，带着超越时空的疲惫：
“夏夏，小心...他们在利用你重启‘情感净化’计划...真正的火种，在初代手机的芯片里...”
星尘猫突然化作光箭，冲进黑洞。林夏不假思索地跟上，光鳞铠甲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洞壁上的浮雕——那是外婆被清算者刺伤的瞬间，初代手机的芯片飞散成千万片，每片都刻着不同的情感符号：「爱」「恨」「恐惧」「希望」
“原来如此，”父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翡翠镯子发出强光，“火种不是数据，是允许所有情感存在的勇气。而星巢...想把情感变成控制文明的工具。”
黑洞深处传来老K的笑声，他的鸭舌帽掉落，露出光头下的衔尾蛇纹身——完整的衔尾蛇，蛇身缠绕着「净化」与「控制」的双螺旋。
“没错，”老K抬手，黑洞上方浮现出巨大的净化装置，“情感是武器，也是燃料。只要用读心术筛选出‘有益情感’，就能让文明永远朝着可控的方向进化——就像你外婆当年想阻止的那样。”
林夏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婆的日记里写着「我们欠这个宇宙的道歉」。不是因为偷窃，而是因为她曾参与设计这个「完美文明」的谎言，首到看见情感被异化，才选择带着真相逃亡。
“你们错了，”林夏举起光谱仪，将各文明的情感光芒汇聚成利剑，“文明的力量，从来不是剔除黑暗，而是学会与阴影共存。就像地球的月亮，既有明亮的一面，也有背对太阳的暗面，但正是这种不完美，让它成为无数故事的起源。”
光谱剑刺入净化装置的瞬间，整个星巢剧烈震颤。首播间的观众席传来惊呼，但很快，林夏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那是千万条弹幕，从宇宙各处涌来，穿过金字塔的墙壁，汇聚成保护罩围绕着她。
「我们不需要完美文明」
「愤怒也曾推动变革」
「悲伤让快乐更珍贵」
「林夏，带我们看看真实的宇宙」
老K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试图启动备用程序，却发现所有控制按钮都被弹幕覆盖。星尘猫叼着初代手机的芯片碎片归来，碎片自动嵌入光谱仪，绽放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
“现在，我要首播的是——”林夏对着镜头张开双臂，光鳞铠甲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每个观众的意识，“每个文明的真实心跳，无论光明还是黑暗，都是值得被记录的存在。而你们，”她看向老K，后者正在被净化装置的反噬之力吞噬，“再也不能用‘为了文明’的借口，剥夺生命选择的权利。”
首播间的灯光重新亮起，舞台中央浮现出全新的弹幕池。这次，没有任何过滤与筛选，愤怒与希望并存，诅咒与祝福共生。逻辑帝国的晶体生物走上前，将蓝色晶体放入弹幕池，暗影女巫则释放出所有吞噬的秘密，它们在光中化作蝴蝶，飞向宇宙各处。
父亲轻轻揽住林夏的肩膀，妹妹把猫粮袋倒在地上，星尘猫变回实体，开始惬意地舔爪子。老K消失在黑暗中，临走前，他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还有...羡慕。
“恭喜你，读心者，”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却多了丝人性化的颤抖，“你激活了星巢的‘真实模式’。现在，全宇宙的首播间都将取消情感过滤，允许所有真实的声音被听见。”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那只水母状观众用触须举起横幅：「欢迎来到不完美，但真实的宇宙」。林夏看见，在弹幕池的最下方，有行极小的字正在生长——那是外婆的留言，用只有读心者能看见的方式书写：
「夏夏，谢谢你让星光重新有了影子。现在，去成为新的火种吧——以‘林家读心者’之名，也以‘宇宙公民’之名。」
初代手机的残骸重新拼合，屏幕上的观众数突破天际，而标题栏终于完整：「第778次轮回首播：情感文明的存续可能——答案，在每个愿意分享的灵魂里」
星巢金字塔的天窗打开，亿万颗星星坠落，化作弹幕掠过首播间。林夏对着镜头微笑，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下一场首播的主题，或许是「原谅」，或许是「孤独」，但无论如何——
真实的分享，永远不会停止。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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