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堂的彩色玻璃被风刮得哐当作响，李昊掌心的玄鉴还残留着坠落时的灼痛。
苏灵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他侧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那点朱砂痣像要渗出血来，是狐妖力竭的征兆。
"拿到了？"老周举着的相机"咔嗒"掉在地上，金属外壳砸出凹痕，他却像没察觉似的踉跄两步，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真拿到了？"
林叔端着的药碗早摔碎在脚边，符水混着碎瓷片在青石板上洇开，他搓了搓沾着符灰的手，又想去扶陈古老智者的轮椅："您慢些，地板滑——"
"先看玉。"陈古老智者的枯瘦手指扣住轮椅扶手，轮子碾过门槛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精光，"拿过来。"
李昊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玄鉴的冷光立刻漫出来，在众人脸上投下青白的影。
陈古老智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接过玉的瞬间，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是...是玄鉴。"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指腹着玉身的云纹，"道祖当年镇压血煞的法器，可引玉气破邪——但要发挥全力，得用个仪式。"
"什么仪式？"李昊往前半步，玄鉴在他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三日后的月全食、陈墨阳的冷笑、苏灵儿透支的妖力，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转成漩涡。
"仪式要在邪术核心点做。"陈古老智者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古籍，纸页边缘泛着焦黑，"血煞大法以怨气为基，陈墨阳把核心设在了...这里。"他颤巍巍翻开地图，食指重重压在一处红圈上——是城南废弃的化肥厂，李昊上个月还派实习生去拍过倒闭现场的照片。
"现在赶过去，来得及吗？"苏灵儿的声音里带着股甜腻的沙哑，是妖力反噬的征兆。
她伸手碰了碰李昊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我能撑住。"
"钟正义和唐先生在外面候着。"林叔突然开口，从怀里摸出串铜铃晃了晃，"今早我给他们传了信，说您可能需要帮手。"
李昊这才注意到教堂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钟正义穿着褪色的道袍，腰间挂着七枚铜钱剑；唐阵法宗师抱着个青铜罗盘，罗盘中心的指针正疯狂旋转。
"陈墨阳的阴兵堵了三条路。"钟正义拍了拍腰间的铜钱，"但咱们抄后山小路，能抢在月全食前到化肥厂。"
"走。"李昊把玄鉴塞进领口，玉贴着心口，烫得他皱眉。
苏灵儿的狐火在掌心跃动，淡金色的火苗映得她眼尾的红痣更艳了，"老周，带着相机跟紧；林叔，符水备足；陈老，您坐轮椅，我推。"
众人鱼贯出教堂时，李昊余光瞥见彩色玻璃上的倒影——陈墨阳的骷髅法杖正扫过墙角的阴影，骨珠渗出的黑血在地上拖出条细线。
他攥紧玄鉴，玉里的光突然暴涨，照得那道影子"嘶"地缩了回去。
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李昊开启天眼，五重天眼的金光在瞳孔里流转，他看见山壁上爬满灰雾般的怨魂，每走一步都有阴祟试图缠上众人的脚踝。
苏灵儿的狐火在头顶织成网，烧得怨魂发出尖啸；钟正义的铜钱剑"铮"地出鞘，七枚铜钱旋成铜墙铁壁；唐阵法宗师的罗盘突然迸出蓝光，在地上画出道火圈，将众人护在中间。
"前面。"李昊的天眼突然刺痛，他猛地拽住苏灵儿的胳膊往旁边一扑。
两人滚进灌木丛时，身后的树干"轰"地炸开——是道黑紫色的邪气，像条吐信的毒蛇。
"夏邪术。"苏灵儿擦了擦脸上的草屑，狐火在指尖凝成尖刺，"陈墨阳的狗腿子。"
穿黑袍的男人从树后走出来，他脸上蒙着块青布，只露出双泛着幽绿的眼睛。
腰间挂着串骷髅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叮铃"的脆响。
他抬手时，李昊看见他掌心纹着血煞咒——和陈墨阳书房里那幅古画一模一样。
"李主编。"夏邪术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磨，"陈先生说，让我送你们上路。"
他的法杖重重砸在地上，整座山突然震颤起来。
李昊的天眼看见，西周的阴祟像潮水般涌来，山壁上的岩石裂开缝隙，爬出无数青灰色的手。
苏灵儿的狐火突然暗了暗，她咬着唇咬破了皮，血珠滴在火上，火苗"轰"地涨高半尺。
"老周！"李昊吼了一嗓子。
老周立刻举起相机，闪光灯连闪——他的镜头里装着陈古老智者给的镇邪符，强光闪过的瞬间，阴祟们发出刺耳的尖叫。
"唐先生！"唐阵法宗师的罗盘转得更快了，他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符，"困邪阵！
起！"
青蓝色的光墙从地下升起，将夏邪术困在中间。
钟正义的铜钱剑划破掌心，血滴在剑上，七枚铜钱突然发出龙吟，"唰"地扎进光墙。
李昊摸出玄鉴，玉里的光和心口的破邪玉共鸣，阴阳鱼的影子在地上流转。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般震得耳膜发疼——三日后的月全食、苏灵儿的狐火、夏邪术的冷笑，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交织。
夏邪术突然笑了，他的青布被阴风吹开，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他抬手掐了个诀，骷髅铃铛突然炸成碎片，每片骨渣都裹着黑血，"叮"地钉在困邪阵上。
光墙出现裂痕，铜钱剑发出哀鸣，"啪"地断成两截。
"小心！"苏灵儿的狐火猛地扑向夏邪术，却被他抬手捏碎。
黑血溅在她胳膊上，立刻冒起青烟，她疼得倒吸冷气，狐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李昊的天眼突然看见，夏邪术背后的阴影里，有无数阴兵正顺着山壁爬过来——他们穿着锈迹斑斑的铠甲，手里的刀枪泛着幽光。
而在更远处，化肥厂的方向，有团暗红的光正在升起，像团燃烧的血。
他握紧玄鉴，玉里的温度几乎要灼伤掌心。
苏灵儿的血滴在他手背上，滚烫的，像团火。
老周的相机还在闪，林叔的符水泼在阴兵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陈古老智者在轮椅上翻着古籍，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
夏邪术的黑血又凝成法杖，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声音里带着癫狂："你们以为能阻止陈先生？
月全食时，血煞大法成，这整座城都是他的养料——"
"闭嘴！"李昊的玄鉴突然发出刺目的光，玉气顺着他的经脉涌遍全身。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是阳寿燃烧的疼，但他顾不上了。
他举起玄鉴，指向夏邪术，"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邪术快，还是我的玉快！"
夏邪术的法杖挥来，李昊侧身避开，玄鉴的光却己经缠上了他的手腕。
黑血在光里滋滋作响，夏邪术发出惨叫，后退两步撞在困邪阵上。
光墙突然闭合，将他的半条胳膊夹在中间。
"李昊！"苏灵儿的狐火裹着符纸飞过来，烧穿了夏邪术的黑袍。
他露出腰间的玉牌——和李昊的玄鉴很像，却泛着死灰色。
"那是..."陈古老智者的声音突然拔高，"血煞玉！
快拿下来——"
话音未落，夏邪术突然暴起。
他捏碎了腰间的血煞玉，黑血像喷泉般涌出，瞬间冲破了困邪阵。
李昊被气浪掀翻，撞在树上，玄鉴"当啷"掉在地上。
他看着夏邪术捡起玄鉴，绿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
"陈先生要的，是完整的玄鉴。"夏邪术擦了擦玉上的灰，"所以，我得留你们多活一会儿——"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苏灵儿的狐火凝成尖刺，穿透了他的右肩。
她踉跄着扑过去，狐尾扫开李昊脚边的玄鉴："捡起来！"
李昊扑过去抓住玄鉴，玉里的光突然变得柔和，像道温暖的手抚过他的掌心。
他抬头，看见夏邪术捂着肩膀后退，阴兵们己经爬到了众人面前，刀枪的寒光映得西周一片惨白。
而在更远的地方，化肥厂的血光更盛了。
李昊能听见月全食的倒计时，在耳边"滴答"作响——三天，两天，一天，现在，只剩不到三十个小时。
他握紧玄鉴，站起身。
苏灵儿站在他身边，狐耳还没收回去，眼尾的红痣艳得惊心。
老周重新举起相机，林叔的符水碗里又倒满了新的符水。
陈古老智者合上古籍，朝他点了点头。
夏邪术的冷笑还在山风里飘着，阴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昊深吸一口气，玄鉴的光在他掌心流转。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硬仗，才刚刚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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