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把摩托车停在山脚下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怎么？"苏灵儿从后座探身，发间银铃轻响，"灵觉又跳了？"
"不是。"他仰头望向半山腰的灌木丛，那里的野杜鹃开得正艳，却在无风自动，"陈墨阳的人可能己经在盯梢。"
苏灵儿指尖拂过耳尖的狐毛，狐火在掌心凝成小红球："要我去烧了那些眼线？"
"不用。"李昊扯下块破布缠住摩托车车牌，"我们要的就是他以为我们在明处。"他踢开脚撑，拎着装有玄鉴的布包往山上走，"山洞在最西边的鹰嘴崖下，十年前我跑新闻时发现的，洞口被藤蔓封着，除非趴到石头上看，否则根本看不见。"
苏灵儿跟在他身后，狐尾扫过带刺的荆棘："你倒是会挑地方。"
"三天后要对付五个邪修加血尸，光靠天眼五重不够。"李昊踩断一根枯枝，声音突然低下来，"玄鉴里有道祖残念，我得试试能不能唤醒第二层能力——昨晚我摸到玉牌时，心口发烫的位置不一样了，像是有根线在往天灵盖钻。"
苏灵儿的脚步顿了顿。
她见过李昊的玉牌，墨绿底色上缠着金线，像活物似的会在他胸口起伏。
上个月对付红衣厉鬼时，玉牌烧了他半根阳寿，当时他咳了半宿血，她蹲在床边给他擦嘴，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耳垂，突然就想起青丘山老狐说过的话："与天争命的，没有善终。"
"到了。"李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洞口的藤蔓比记忆中更密，他扯下一把，露出半人高的石缝。
霉味混着青苔味涌出来，他摸出打火机照了照，洞壁上还留着去年画的镇鬼符残迹，"安全。"
苏灵儿先钻进去，狐火在掌心亮起，照亮洞内仅容两人的空间："你确定要在这儿修炼？
连张草席都没有。"
"修炼要的是气脉通畅，不是软床。"李昊把布包放在洞中央，解开绳结，玄鉴的绿光立刻漫出来，在石壁上投出模糊的道纹，"你守在洞口，离我十米远——玄鉴启动时会引动阴煞，你狐火属性太烈，靠太近会冲了我的灵觉。"
苏灵儿咬了咬唇，狐尾却己经自觉缩到身后："要是有不长眼的来打扰......"
"我信你。"李昊冲她笑了笑，在玄鉴前盘腿坐下。
绿光突然暴涨，像活蛇似的缠上他的手腕。
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这不是疼，是某种更陌生的感觉，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银针在挑他的天眼。
五重天眼本是灰蒙蒙的雾，此刻却在雾里裂开道缝，他看见洞外的苏灵儿，发间银铃的震颤频率清晰得能数清，听见三公里外山溪的水声，甚至闻得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血锈味。
"第六重......"他喉咙发紧。
洞外的苏灵儿突然转身。
风停了。
林子里的虫鸣像是被谁掐断了，连最顽强的蟋蟀都没了声。
她蹲下身，指尖按在潮湿的泥土上——地脉在震颤，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过来。
"出来。"她的狐火"轰"地涨大，照亮五米外的灌木丛。
黑影从枝叶间窜出时带起一阵腥风。
那是个穿黑斗篷的男人，脸藏在阴影里，左手持淬毒短刃，右手捏着张泛着青气的符咒。
苏灵儿看清他腰间挂的青铜铃铛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陈墨阳的暗卫，用阴铃引魂的邪修刺客，郑九。
"苏记者。"郑九的声音像砂纸擦石头，"陈先生说，李主编的阳寿，留着不如烧了补阴脉。"
他的短刃划破空气，带起五道黑芒。
苏灵儿旋身避开，狐尾扫断两根灌木，反击的狐火却在触到他斗篷的瞬间被弹开——那上面缝着七枚棺材钉，钉尖浸过尸油。
"有点本事。"她笑了，眼尾的狐纹泛起金光，"但不够看。"
狐火在她掌心凝成火球，这次没急着扔，而是顺着指尖缠上狐尾。
郑九的短刃再次刺来，她不躲不闪，任由刀刃划破左肩，却在他收势的刹那甩出狐尾——金红色的火焰裹着倒刺，首接勾住他的手腕。
"啊！"郑九惨叫，斗篷下的皮肤开始溃烂。
他反手捏碎符咒，地面突然冒出七只青面厉鬼，张牙舞爪扑向苏灵儿。
苏灵儿的狐火瞬间暴涨三尺。
厉鬼触到火焰的瞬间发出尖啸，化作黑烟消散，连带着烧穿了郑九半张脸。
他捂着火烫的伤口后退，短刃"当啷"掉在地上："你......你不是普通狐妖！"
"现在知道太晚了。"苏灵儿一步步逼近，狐火在指尖跳动，"回去告诉陈墨阳，他派来的狗，我见一只烧一只。"
郑九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黑牙。
他弯腰捡起短刃，却不是攻击，而是割破自己的手腕，黑血溅在地上，形成个扭曲的阵图："你以为我是来送死的？"
地脉震颤突然加剧。
苏灵儿瞳孔收缩——阵图在吸收郑九的血，正在召唤更厉害的东西。
她刚要冲过去，洞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是李昊！
她猛地转头，看见洞口的藤蔓正在枯萎，玄鉴的绿光从石缝里漏出来，像把刀似的扎进阵图中央。
郑九的血阵"轰"地炸开，他被气浪掀飞，撞在树上吐了口黑血，连滚带爬往林子里逃。
苏灵儿没追。
她站在原地，望着洞外被烧得焦黑的地面，又摸了摸左肩还在渗血的伤口——血是淡金色的，混着细碎的灵光。
"灵儿？"
李昊的声音从洞里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血，转身时己经恢复成那个笑盈盈的记者模样："没事，踩了堆狗屎。"
洞里的绿光暗了下去。
李昊扶着石壁走出来，脸色苍白却眼神发亮："我开到天眼第六重了。
刚才那阵波动......"
"山猫打架。"苏灵儿扯了扯他的袖子，"走，我带你去山脚下的小饭馆，我请客。"
李昊没动。
他盯着她肩头的血渍，又看了看地上焦黑的痕迹，突然笑了："郑九的阴铃符，我在陈墨阳的账本里见过。"
苏灵儿的狐尾从裙摆下钻出来，轻轻缠上他的手腕："所以呢？"
"所以......"李昊摸出张伤药贴，轻轻按在她伤口上，"三天后月圆夜，陈墨阳的阴脉阵，该多准备张困妖网。"
夜幕降临时，两人的影子叠在山路上。
苏灵儿的银铃在风里响，李昊摸着胸口发烫的玄鉴，听见三公里外的山溪声里，混着极淡的阴铃震颤——那是郑九在报信。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还有两天零十八小时。
月亮，该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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