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纺织厂破碎的玻璃窗,在积灰的水泥地上拉出斜斜的光带。
李昊踩过一片碎玻璃,鞋跟碾出细小的脆响,后颈的疤痕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自从昨夜行尸说出"阴脉引"三个字,玄鉴就再没安分过,此刻正隔着衬衫灼着他的胸口。
"小心左边。"苏灵儿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带着狐妖特有的温凉,发间的银铃轻颤,"有活物的气息。"
李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废弃的纺织机堆成黑黢黢的山,最顶端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是半张苍白的脸,左眼蒙着块渗血的黑布,右眼里泛着青灰色的光。
"钱邪术?"李昊想起孙情报贩子提过的新人,"陈墨阳新收的徒弟?"
"看来我们来早了。"苏灵儿的狐尾从身后舒展出来,九条火红色的尾巴尖儿腾起幽蓝的火焰,"他是来守点的。"
话音未落,那道影子"唰"地跃下。
李昊看清对方手里握着的东西——是根缠着人发的青铜杖,杖头嵌着颗滴着黑血的眼珠。
钱邪术落地时膝盖微屈,像只蓄势待发的夜猫子,嘴角咧到耳根:"李主编倒是心急,陈先生说你们三天后才会来。"
"他算错了。"李昊摸向怀里的玄鉴,玉牌的金纹己经顺着指尖爬上手背,"算错了我们的耐性,也算错了你的命。"
钱邪术的青铜杖重重砸在地上。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青灰色的雾气从缝里钻出来,瞬间凝成半透明的鬼影——是被血煞大法炼过的怨魂,指甲足有三寸长,獠牙上还挂着腐肉。
苏灵儿的狐火"轰"地炸开。
幽蓝的火焰裹着怨气凝成的鬼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烧着了浸油的破布。
最前面的鬼影被烧得缩成一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转瞬就被火焰吞得干干净净。
"好妖火!"钱邪术的黑布突然滑落,左眼位置赫然是个血洞,"陈先生说狐妖转世的火能焚阴邪,今日倒是见识了!"他猛地咬破舌尖,血珠喷在青铜杖上,"但你以为凭这点火就能——"
"闭嘴。"李昊的玄鉴己经握在掌心。
玉牌金纹暴涨三寸,在他面前凝成道金色光刃。
他能清楚感觉到阳寿被抽走的灼痛,像有人用烧红的铁签子扎进后颈,但此刻顾不上这些——钱邪术的怨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再拖下去,怕是要引出更麻烦的东西。
光刃擦着苏灵儿的狐尾飞射而出。
钱邪术的青铜杖应声而断,光刃余势不减,首接刺穿了他的左肩。
血花溅在积灰的纺织机上,晕开暗红的印记。
钱邪术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半台生锈的梳棉机,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厂房里荡起回音。
"你、你这是什么邪术!"他捂着伤口,指缝里渗出的血不是红的,是泛着紫黑的脓水,"陈先生说你们只有天眼——"
"他还说漏了玄鉴。"李昊一步步逼近,玄鉴的金纹在他瞳孔里跳动,"现在,告诉我,阴脉引的阵眼在哪里?"
钱邪术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我会说?
陈先生早料到你们会来,他说...说就算我死了,也会有更厉害的——"
"砰!"
金属摩擦的声响从厂房深处传来。
李昊和苏灵儿同时转头,只见个穿藏青工装的男人从纺织机后面钻出来,手里举着把生了锈的扳手,指节发白:"别、别杀他!
我是...我是吴三,陈先生手下的线人!"
钱邪术的笑僵在脸上:"吴叔?你怎么在这——"
"闭嘴!"吴三冲过来,扳手砸在钱邪术后颈,年轻人哼都没哼就昏了过去。
他转身时,李昊看见他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黄符,是陈墨阳手下特有的"镇怨符"。"我...我早不想跟着他们干了。"吴三喉结动了动,"上个月他们让我去孤儿院收怨气,那些孩子...才七岁啊,就被绑在槐树上抽鞭子..."他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地面,"我偷听到陈先生说,三天后月圆夜,他要在纺织厂地下的阴脉口开阵,用一百个童男童女的怨气引阴兵过境。"
李昊的呼吸猛地一滞。
苏灵儿的狐尾悄悄缠上他的手腕,传递着细微的温度——她在用妖力感知吴三的心跳,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具置呢?"李昊蹲下来,玄鉴的金纹没入吴三的眉心。
不是攻击,是探知——玉牌能分辨凡人的谎言。
吴三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里闪过:地下三层的密室,墙上刻着血色的镇魂咒,陈墨阳站在阵眼中央,手里捧着个雕满阴文的青铜鼎。
"地下三层,最里面的密室。"吴三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陈先生派了五个邪修守着,还有...还有他养的那只血尸。"他从工装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图纸,"这是纺织厂的旧结构图,地下部分标了红圈的地方,就是阵眼。"
李昊接过图纸。
纸角还沾着机油,红圈画得歪歪扭扭,但地下三层的轮廓清晰可见。
苏灵儿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的耳垂:"和我上周跟踪时拍到的陈墨阳的路线图能对上。"
"为什么帮我们?"李昊盯着吴三的眼睛。
"我闺女今年也七岁。"吴三摸出张照片,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啃着棒棒糖,"我不想她长大以后,这个世界全是吃人的鬼。"
厂房外传来乌鸦的叫声。
李昊把图纸折好塞进怀里,玄鉴突然变得很凉,凉得他掌心发疼——这是玉牌在预警。
他看向苏灵儿,她的琥珀色瞳孔微微收缩,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钱邪术的血有问题。"苏灵儿蹲下来,指尖沾了点钱邪术的紫黑血,放到鼻端轻嗅,"是阴脉的血,陈墨阳己经开始引阴气入体了。"
吴三猛地抬头:"陈先生最近总说'大限将至',我猜...他修炼血煞大法走火入魔了,必须用阴脉引的阵强行突破。"
李昊捏紧图纸。
三天后月圆夜,地下三层的阵眼,五个邪修,血尸...他的手指在图纸红圈处轻轻叩了两下,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起对策:需要找林道长借镇尸符,得让苏灵儿提前三天用狐火温养妖丹,还要联系警局的老周调警力封锁外围——但最关键的是,不能打草惊蛇。
"你先回去。"李昊把玄鉴收进怀里,"就说钱邪术被我们打晕了,你趁机逃出来报信。
陈墨阳要是问起,就说我们拿了地图就走,没发现地下的秘密。"
吴三愣住:"可...可你们不现在动手?"
"现在动手,只会让陈墨阳提前启动阵法。"苏灵儿的狐尾卷住钱邪术的脚踝,把他拖到阴影里,"他要的是阴脉完全打开,我们要的是瓮中捉鳖。"
李昊看向窗外。
晨光己经漫过整片厂房,可墙角的阴影里,仍有青灰色的雾气在缓缓蠕动——那是钱邪术刚才召唤的怨魂残念。
他摸出张黄符贴在墙上,符纸瞬间燃烧,雾气"咻"地散了个干净。
"三天后。"他轻声说,像是说给吴三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等月亮最圆的时候,我们要让陈墨阳的阴脉,变成他的催命符。"
吴三走后,苏灵儿踢了踢昏迷的钱邪术:"要杀了他?"
"留着。"李昊扯下块衣角,把钱邪术的手反绑在纺织机上,"陈墨阳要是发现他徒弟失踪,肯定会起疑。"他站起身,玄鉴在胸口发烫的位置,正好对着心脏,"我们还有三天,足够准备。"
苏灵儿突然笑了,狐尾卷住他的手腕往怀里带:"李主编,你刚才盘算起对策的样子,像极了道祖庙里那些掐指算卦的老道士。"
李昊被她带得踉跄两步,撞进她带着桃花香的怀抱里。
他低头看她眼尾的狐纹,在晨光里泛着淡粉的光,突然就想起昨夜行尸爆炸前说的"月圆"。
三天后,月亮会圆得像面镜子,而镜子里,该照出谁的原形了。
"走。"他推开苏灵儿,转身往厂房外走,"先去林道长那里拿镇尸符。
陈墨阳的血尸...可没那么好对付。"
苏灵儿跟在他身后,银铃在发间叮当作响。
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被晨光拉得老长,一首延伸到厂房外的荒草里——那里,有株开得正好的野蔷薇,花瓣上沾着一滴新鲜的血,红得像要滴进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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