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老宅祠堂
晨光穿透冰裂纹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蛛网般的金线。苏婉清抱着归舟跪在蒲团上，孩子腕间的银镯突然自行脱落，"当啷"一声滚到供桌底下。林晓阳俯身去捡，瞥见桌腿内侧刻着行小字："丙寅年正月初一，锚归东南。"
"这供桌..."他指尖抚过榫卯接缝，"是爷爷用沉船木料打的。"紫檀木纹里嵌着细小的贝壳碎片，三十年的香火熏染下泛着琥珀光泽。
归舟突然挣开母亲怀抱，光着脚丫扑向神龛。小手拍打"林青山"牌位的瞬间，檀木底座弹开暗格，掉出把青铜钥匙。钥匙齿形与归舟胎记完全吻合，柄端松鹤纹正对祠堂横梁的缺口。
八仙桌上的年糕还冒着热气。二叔公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鱼眼睛里的枸杞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珍珠。归舟伸手去抓汤匙，银匙柄在鸡汤里搅出旋涡，碗底渐渐显出用油渍画的航海图。
"孩子顽皮。"月嫂笑着要收碗，被林晓阳按住手腕："这海图标注的坐标，正是'新安号'沉没点。"他蘸着酱油在桌布上勾画，酱色线条与归舟银镯的潮汐纹渐渐重叠。
窗外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苏婉清掀开棉帘，见后院的腌菜缸在晨光中泛着磷光，缸沿凝结的冰晶正随温度升高拼出"午时三刻"。
井绳在辘轳上缠成诡异的渔人结。林晓阳转动绞盘时，归舟突然趴在井沿"呀呀"叫嚷。捞起的铁桶里沉着个防水匣，匣面船锚锁孔正好能插入祠堂钥匙。
"当心！"苏婉清抓住孩子后襟。归舟的银镯擦过锁面，蓝光扫过处显出一行刻字："血脉为钥，归舟启航。"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玉锁，每枚都刻着生辰八字，最末那枚的日期正是今日。
二叔公的龙头杖突然从背后袭来。林晓阳侧身躲过，杖头砸在井沿崩出火花，露出中空杖身里塞着的硫磺粉包——与沉船货舱发现的完全一致。
祠堂横梁突然发出木材断裂的呻音。林晓阳将归舟举上肩头，孩子的手刚好够到梁上暗格。积灰的檀木盒里躺着本泛黄的《育婴堂收养记录》，首页贴着归舟满月照——背景里的雕花窗棂分明是林家老宅样式。
"1995年腊月廿三..."苏婉清颤抖着翻页，"天气晴，弃婴右肩有船锚形胎记，留置白银镯一对。"配图里的银镯内侧，刻着林青山独有的松鹤暗纹。
海风突然灌入祠堂，供桌上的线香齐齐折断。归舟指着东南方向哭闹不休，众人奔至院中时，见枯井腾起十二道荧蓝水柱，在半空聚成船锚形状。咸涩的水雾里，三十年前沉没的"新安号"汽笛声穿透时空，惊飞满树寒鸦。
二叔公瘫坐在太师椅里，龙头杖裂开的柄心滚出张泛潮的婚书。林青山与苏芸芳的合影背面，用产房印泥按着个婴儿脚印——与归舟满月时拓下的分毫不差。
"当年货舱夹层里..."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装的不是金条，是十二个林家血脉。"
归舟突然挣脱怀抱，赤脚奔向古井。银镯在井水浸染下泛起幽光，十二盏荧蓝灯笼自井底冉冉升起，每盏都映着戴银镯的婴孩剪影。咸涩的雾气中，锈迹斑斑的"新安号"残骸浮出水面，船头立着道穿中山装的虚影，腕间银镯与归舟的叮咚共鸣。
林晓阳握紧刻刀，刃面倒映出祠堂匾额上新刻的金漆——"林归舟"三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海风卷着香灰掠过供桌，未燃尽的线香忽然复明，在青烟中勾勒出松鹤归巢的图腾。
(http://www.tianyask.com/book/dwwjRN.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