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衣。
窗外，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照亮了他那间简朴的卧室。蜘蛛尾巷的夜晚异常安静，只有偶尔的风声拂过窗棂。斯内普坐起身，黑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荒谬！”他低声咒骂，将被子猛地掀开。
梦境中的画面依然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放——瑞秋和波特在晚餐后的起居室里，两人头靠着头，笑得前仰后合。波特那双绿眼睛——莉莉的眼睛——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而瑞秋则用那种特有的亲昵方式轻推着波特的肩膀。
“你真该看看斯内普教授第一次尝我做的煎饼时的表情，”梦中的瑞秋对哈利说，“他的脸红的像番茄，但死活不肯承认好吃！”
“难以想象，”波特笑着回应，“斯内普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他其实很可爱，”瑞秋的声音充满了温暖，“就像一只不愿承认自己喜欢被抚摸的黑猫。”
斯内普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记忆。他抓起魔杖，低声念道：“荧光闪烁。”
杖尖亮起的光芒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和紧皱的眉头。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睡眠完全是浪费时间，”斯内普自言自语，披上黑色长袍，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经过走廊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瑞秋的房门紧闭，门缝下没有光线透出。隔壁的客房——波特的临时住所——同样一片漆黑。
斯内普站在走廊中央，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不安。这栋房子从来只属于他一个人，冷清而安静，正如他喜欢的那样。然而现在，这里住着两个格兰芬多学生，他们带来的喧闹和混乱本应让他厌恶至极。
但为什么，当他站在这寂静的走廊上时，却感到一丝奇怪的满足？
“情感是弱者的特权，”斯内普低声提醒自己，继续向楼下走去。
地下室的魔药实验室是他的避风港。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每一瓶材料都标记清晰，每一件工具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没有混乱，没有意外，没有令人困惑的情感。
斯内普点燃了坩埚下的火焰，蓝色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照亮了他专注的面容。
“无梦魔药，”他决定道，开始从架子上取下材料。月长石粉、阿斯福德草根、蝙蝠脾脏、瓦伦根茎…
他的动作精准而流畅，多年的经验使他即使在半夜也能完美地准备每一种材料。切割、碾磨、称量，一切都按照严格的标准进行。
然而，当他准备加入最后一味材料——薰衣草精油时，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
“你加太多了，教授！”瑞秋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薰衣草对无梦魔药来说是稳定剂，但过量会导致副作用——使用者醒来时会感到异常疲惫。我在《现代魔药革新》中读到，如果减少三分之一的用量，同时增加一滴柠檬香脂，效果会更好。”
斯内普皱起眉头。那本《现代魔药革新》是他亲自借给瑞秋的，当时只是想让她安静一会儿。没想到她不仅认真阅读了，还对其中的理论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更令人恼火的是，她的建议实际上很有道理。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减少薰衣草精油的用量。他从另一个架子上取下一小瓶柠檬香脂，小心地加入一滴。
魔药立刻从深紫色变成了淡紫色，表面泛起银色的光泽，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香气。
“完美，”斯内普低语，却不愿承认这个改良确实有效。
就在他准备熄灭火焰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教授？”瑞秋站在门口，棕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身上穿着印有魔药图案的睡衣，“我听到声音，以为是小偷或者食死徒来了。”
斯内普挑起一边眉毛：“食死徒会选择在凌晨三点闯入魔药教授的家，然后决定先熬制一锅魔药？”
瑞秋咧嘴一笑：“谁知道呢？也许他们需要补充库存。”她走近坩埚，好奇地看着里面的魔药，“无梦魔药？您睡不着吗，教授？”
“我只是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做些有用的事，”斯内普冷淡地回答，“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浪费在无意义的睡眠上。”
瑞秋歪着头看他：“噩梦？”
斯内普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峻：“我的睡眠质量与你无关，安柏。”
“当然与我有关，”瑞秋反驳道，语气中带着真诚的关切，“您是我的监护人。如果您睡不好，明天就会更加暴躁，我和哈利就会遭殃。纯粹的自保行为，您瞧。”
斯内普转身开始收拾工具，不想让瑞秋看到自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回去睡觉，安柏。明天你还要带波特去对角巷，不是吗？”
“是的！”瑞秋兴奋地说，“我要带哈利去看看我投资的那家魔药店，然后去丽痕书店看看有没有新书，再去冰淇淋店吃冰淇淋，然后——”
“我不需要你的行程表，”斯内普打断她，“只需要确保波特不会惹上麻烦。”
瑞秋眨了眨眼：“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为什么要和两个青少年一起在对角巷闲逛？”斯内普反问，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因为您关心我们的安全？”瑞秋试探性地说。
“波特有他父亲的冒险基因和他母亲的固执，”斯内普冷冷地说，“再加上你的灾难体质，我怀疑整个对角巷都不够你们两个毁的。”
瑞秋突然笑了：“您刚才提到了哈利的母亲，却没有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这是进步，教授！”
斯内普僵住了，黑眼睛危险地眯起：“你在胡说什么，安柏？”
瑞秋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教授。自从哈利来了以后，您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不再全是厌恶和苦涩，而是有了一丝…接受。”
斯内普感到一阵恼怒和不安：“荒谬！波特依然是他父亲的翻版——傲慢、自大、不守规矩！”
“真的吗？”瑞秋轻声问，“那为什么您会同意他来这里？为什么会在晚餐时询问他的作业？为什么会在他称赞我的烤鸡时点头赞同？”
斯内普转过身，黑袍随着他的动作翻滚：“够了，安柏！你的想象力总是如此丰富。现在，回去睡觉，否则明天你哪里也别想去！”
瑞秋举起双手投降，但眼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遵命，教授。晚安。”她转身准备离开，但在门口停下，回头看着斯内普，“您知道，承认自己关心别人并不是软弱。有时候，这恰恰是最需要勇气的事情。”
斯内普站在原地，看着瑞秋离开的背影，内心翻腾着复杂的情绪。那个女孩总是能看透他的伪装，这令人恼火，却也莫名令人安心。
他低头看着坩埚中的无梦魔药，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需要它。
“波特，”斯内普低声自语，想起那双绿眼睛——莉莉的眼睛——中不再只有恐惧和厌恶，而是开始有了一丝理解和尊重。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瑞秋成为他的被监护人那天起？那个固执、聪明、令人恼火却又奇怪地令人喜爱的女孩，以某种方式改变了他和波特之间的关系动态。
斯内普挥动魔杖，将无梦魔药分装进几个小瓶中。他留下一瓶放在实验台上，其余的则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
“或许，”他对自己说，“明天去对角巷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的主意。”
毕竟，让两个格兰芬多独自在外游荡，简首就是在邀请灾难。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监督他们是他的责任，不是吗？
这与关心无关，斯内普坚定地告诉自己。这只是责任。仅此而己。
他熄灭了坩埚下的火焰，实验室再次陷入黑暗。只有魔杖尖端的光芒照亮了他回房的路。
当他经过瑞秋的房间时，他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斯内普停下脚步，站在门外片刻，然后轻声念道：“无声无息。”
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了房门，确保外界的声音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人。
“仅仅是为了确保她睡个好觉，明天才不会更加烦人，”斯内普对自己解释道，继续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然而，当他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时，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从瑞秋和波特住进蜘蛛尾巷，这个阴暗的老房子第一次感觉像是一个家。
这个想法令人不安，却又奇怪地令人安心。
斯内普闭上眼睛，没有服用无梦魔药。今晚，也许他可以冒险做个梦——一个不那么可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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