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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建安二年春夏之交,积雪消融,春雨绵绵,化作滚滚汉水东逝去。
刘表以孙权为大将,领兵十万屯于汉水之北,欲拒袁术于南。
然,看着蔡瑁强征来的七万刑徒,其皆心怀怨愤,军纪涣散,将校虽严加约束,士卒仍多有逃亡,众人无不以为难堪大用者。
唯有孙权,不知为何,似乎心中早有定计,对此不以为意,反而信心十足。
众人问其缘故,有何应对之法,权只笑而不语。
蒯越为此心中忧虑,遂在孙权议事大帐,召众将商议。
“袁术兵精粮足,麾下孙策、许褚、周泰皆万人敌,可谓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自兵进荆州以来,攻无不克,难有抗之者。
今我士卒皆强行征发而来,人心未附,不如临汉水而深沟,建高垒,待其师老兵疲,拖到寿春有变,其自退之。”
众人皆称善,以为老成谋国。
孙权心思要和内应周瑜配合,打一场大大的胜仗,一举击溃袁术呢,闻听此计,当然不喜。
深沟高垒?这种呆傻的攻城战,周瑜就算想给自己送可都没机会。
毕竟这种呆仗,硬仗,怎么打,打的什么样,几乎一目了然,周瑜就算想配合自己都没机会。
是以没等蒯越继续说下去,孙权已经摇了摇头,“老师谬矣。
正因袁术攻无不克,是以其骄横非常,所谓骄兵必败者,是此理也。
其必轻我兵少,草率进军,若待其渡江半渡而击之,可获大胜!
若能将袁术大军尽灭于此,我等可高枕而无忧矣。”
孙权沉吟良久,将之娓娓道来。
蒯越听此计策,也是皱眉深思。
“半渡而击?袁术用兵多年,近年来更是常有胜绩,我等能想到半渡击之,他如何不知?倘使他不中此计?”
“他会中计的。”
孙权对此似乎信心满满,“他若不中计,他就过不来,我们就成功将他挡在了汉水之外。
可他只要渡水,又不可能一次将十万大军都送过案,必然就会被我等半渡击破!
至于他猜到?他猜到又如何,此乃阳谋,他还能不渡水不成?”
“话也倒是此理。”
毕竟那么大一条汉江就拦在中间,只要渡水必然会被半渡而击,孙权硬要这么说,蒯越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得暂且压下心头忧虑。
见蒯越神色不佳,孙权又不好向他明言周瑜为内应之事,只得再做吩咐。
“虽权已有定计,但老师老成持重之言,也不得不听。
我意趁袁军未至,在准备半渡而击的同时,命刑徒多造营垒,以备不测。
届时倘使半渡而击,真有意外,我等亦可退守营垒,以御袁军,如此可保万全也。”
“如此甚好,两手准备方可万无一失。”
见孙权当上荆州第一大将后,还是重视自己这个老师意见的,蒯越颇感欣慰,而有此两手准备,众将也为之心安,人心稍定。
见计策众人皆已应下,蔡瑁、陈应、鲍隆之流,更是对自己马首是瞻,孙权当即下令。
“陈应、鲍隆何在?”
”末将在!“
“令你二人各引两万大军,伏于江岸两侧,只待袁军半渡,便万箭齐发,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随后引兵杀出,奇袭其两翼,将袁术十万大军,拦江截断。”
“喏!”
孙权颔首,谓之曰:
“你二人只需暂且纠缠住袁军,其余众将随我亲率六万大军随后杀出!
今次定要一举击破半数袁军,使袁术老贼伤筋动骨。”
众将以为然,拱手行礼,“谨遵将军令!”
......
与此同时,袁术营中。
诸葛瑾拱手告曰:
“回禀主公,汉水之后便是襄阳,孙仲谋已摆明了是要半渡而击。
此计阳谋,恐难以破之,今唯有多遣精锐士卒,渡河结阵而守,待坚持到大军尽渡,再破敌军。”
对于诸葛瑾所言,袁术深以为然。
就当众人以为他要挑选一名无双上将,率领精锐渡河破敌之时,谁也没想到,他的目光居然落在了邢道荣身上。
只见其轻笑谓之,“邢将军乃零陵上将,号称荆州第一人,自入我营中,却未有大功立下。
不知今次可愿精选麾下奉天军八千人出战,为我抢渡汉水,击破敌军呢?”
这一声问话,别说旁人了,邢道荣自己都懵了。
我?
袁公您没听刚才那诸葛瑾说吗?孙权已经摆开阵势,准备半渡而击了。
这时候无论谁先渡河,那必然是要以少量精锐兵马,顶住对面十万大军合围的压力。
就这种活?您让我老邢,和那帮子奉天军去?
不管是他还是一门心思投降的奉天军,他们加一块又有什么战斗力?
就这您还不让我把奉天军都带去?就带八千人过去,这不送人头吗?
不过都没等他答话,周泰就抢着应下。
“谨遵主公之命,主公放心,邢将军保证完成任务,定不使主公失望。”
邢道荣:“......”
周泰都帮他应下了,他又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当即满脸堆笑,拱手称是。
“义父大人放心,凭小邢手中一把梨花开山斧,定教那孙权之流,人头落地。”
袁术满意颔首,“邢将军乃是天下无双的勇将,只要你肯拼死一战,此战可无忧矣。”
言罢,他这才吩咐周泰。
“奉天军皆来自荆州,当有多擅水性之人,你精选八千水性最好的,到了对岸,若敌军杀出,便率军结阵而守,等待援兵。
若敌军不动,就原地挖深沟,建高垒,为大军渡河打造桥头堡。”
袁术此言一处,诸葛瑾不由拍案而起,“主公果真妙计!
只遣八千人先行,孙权若动,只能半渡击此先行部队,待其伏兵一处,我等大军随后渡河掩杀,当不会受制于人。
孙权不动,眼睁睁看着这八千人挖深沟,建高垒,搭建桥头堡。
则其所谓半渡而击之计,不攻自破。
此计定教他进退不得,不知所措!”
袁术对此只笑而不语。
因为蒋钦的水军仍在与张允的水军对抗,甚至因为锦帆贼与甘宁的加入,使得他陷入劣势。
如今勉强挡住荆州水军不来捣乱,已倾尽全力,实在没有能力再分兵支援。
是以,袁术一面吩咐众人搜山检海,大量寻找船只,准备渡河,一面却暗中留下许褚,谓之曰。
“仲康,自谯县相见,你随我已有多年。
可惜以你之才,却始终束缚于我之身侧,多有埋没。
还记得当日我对你的承诺吗?
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今日我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以成你千古功名。”
“自随明公,成就大业,褚无怨无悔。”
许褚脸色郑重肃穆,自来营中,贴身护卫,从来一丝不苟。
“明公但有所命,尽管吩咐。”
“好!”
宽敞的大帐之中,只剩他们二人,云雾缭绕间,袁术隐现的双眸陡然转冷。
“我要率万人借搜集船只之名,潜伏上游,掘开汉水,待我一声令下,水淹十万大军,彻底击溃刘表再战之心。”
水火无情!
春雪消融之际,春雨绵绵,正是汉水会有所上涨,却有不会像夏秋暴雨洪涝之时,太过伤及无辜。
用兵征战,风雨雷电,山川火海,草木之灵气,皆可为兵。
许褚此时哪还不知道,什么邢道荣,什么八千渡江先锋,什么在对岸挖深沟建高垒,让孙权打也不是,退也不是?
合着全是骗人的!
难怪要让邢道荣挑八千个擅水性的,到时候被淹了还能救上一救是吧?
主公真正的目的,居然是掘开汉江,水淹襄阳!
水淹十万大军,一举成名,许褚心中震骇间,赶忙拱手称是。
“主公放心,褚必不教您失望。”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袁术说着,继续吩咐,“刘烨最是擅长此类天文地理,奇技淫巧,你带上他一块去,让他计算一个最合适的决口。
从旁再准备分流与泄水的掘道,待第一波水势冲过去,就掘开分流,分批次将余水引会汉江。”
虽然说刘烨贼心不死,心在曹营,但眼下自己的对手是刘表而不是曹操,他就算想跟对面暗通消息,里应外合也没有门路。
而现在让他做的,也是拯救亿万生灵黎庶之事,他没理由不尽心尽力。
对袁术而言,让刘烨带着许褚看着点掘,泄一波水淹一下,吓唬吓唬孙权就行,他可没真想把襄阳淹了。
毕竟过不了多久,这就是他治下的襄阳了,真打烂了也不太好修缮治理。
虽然这样做也不可能完全避免水淹襄阳对当地的伤害,但也算尽力而为吧。
实在是曹操那边逼得太紧,有关庐江送来的最新军报他都看见了,那所谓组织起来的黄巾军,除了第一波出其不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后完全就是在拿百姓的人命来拖时间,现在每在襄阳多拖延一天,庐江那边就多一天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袁术不想自家的淮南百姓,血洒庐江,用鲜血筑起最后一道城防,那就只能对不起面前这些拦在自己兵锋面前的襄阳百姓了。
......
于是,许褚领命而去,袁术也暗中将部分舟船不够装载的大军,趁夜转移至地势高处,岸边营寨里只多设灶火,多立旗帜,每天鼓噪声势。
反正荆州兵知道了,也只会以为,他把兵马都派出去搜寻船只了,不会因此而起疑。
而很快,袁军广撒人马在南岸到处搜集船只的事,就传到了北岸孙权的大营里。
众人对此不以为意,甚至以为袁军这是果然准备强行渡河,是时候用孙将军的半渡而击,给他们以迎头痛击!
终于,探马来报:
“袁军已备齐船只,开始渡河!”
众人心道一声来了,遂同孙权一道向南岸眺望,果见对岸战船林立,百舸争流。
只见袁军在邢道荣高举的奉天大旗下,井然有序地登上战船,朝着汉水北岸进发。
战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旌旗飘扬,鼓角齐鸣,气势恢宏而来。
然而一见此景,蒯越先道了声不好,忙谓孙权曰:
“仲谋,事情有变!”
孙权不由诧异,“老师何出此言?”
蒯越抬手指着先锋大将邢道荣所率上百艘轻舟小船,为之解释。
“你看,来者只是这些轻舟小船,而袁军的大船呢?他们搜山检海数日,为何一艘大船都未曾见到?难道是没找到吗?”
“这......”
此言一出,众人惊疑,这事说来确实古怪,孙权凝思片刻,试探着分析。
“难道他们是打算从别处暗中渡河?
届时等我们半渡而击,与这支先锋兵马交战之时,再突然杀出,反将我等埋伏伏杀在此?”
“如今看来,也只能是如此了。
袁术用兵,岂能不知半渡而击之理?必然有所防备。”
得知袁术真正的大军还未出手,甚至可能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手,众人的心头不由浮现一层阴霾,隐隐不安。
......
而同样的,在他们对面高举大旗,领兵过来的邢道荣,心底实则慌得一匹。
只有他知道,身后那个袁军大营根本就是个空营!
这些天主公每天都会把一批人调走,至于去了哪里,邢道荣根本不知道。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光了,就剩下自己这点人去进攻对面十万大军?
特别是当昨天晚上,就连他的副将周泰都走了,还是带着剩下的三万两千奉天军走的,说是主公另有重任给他。
邢道荣:“???”
完了,完了,主公不是要卖了老邢我吧?
听说淮南那边好像也打的厉害,难道主公是把我丢在这牵制敌军以混淆视听,实际早就统率大军回援淮南去了?
眼看着脚下轻舟不断驶近北岸,邢道荣便越发的心下难安,只觉好像有什么大恐怖之事将要发生一般。
主公?义父啊!你说好的援军,可不能骗老邢我啊!
心中慌乱如麻,要不是眼下即便他高举白旗,言说投降,对面吃过一次亏的蒯越、孙权也指定不信的话。
惶恐难安的他,都恨不得再拨乱反正一次。
可事已至此,他也再没了后退余地。
邢道荣咬了咬牙,奋力挥动奉天大旗,邢道荣朗声高呼:
“渡河!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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