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惨烈,太惨烈了。
凡被夏侯渊典韦率军突入的地方,往往都是屠杀。
普通百姓聚集起来的黄巾军,在面对正规军时,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局。
所幸袁术治下早早就推行了军事演练,这些人又都是精挑细选后的青壮。
在面对曹军的屠刀之时,不少人因那血腥一幕,而心生畏怯,恐惧后退。
但也有人握紧手中武器,选择了反抗!
如果这支大军是征发兵役,或者裹挟百姓而来的话,此时此刻,在夏侯渊、典韦率军杀入之后,早就该如曹操所预想的那般在血腥的杀戮下,四散溃逃,顷刻败亡。
但并非如此!
他们自愿来到这里,在来之前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向家中交代了后事。
他们追随黄天的大旗,所以赶赴此地,为了不是强征兵役的恐惧逼迫,而是心中信仰的那场名为黄天太平的大梦,而是身后誓死也要守护,正于家园安享太平的家人。
他们的家园,黄天许下的太平家乡,淮南!
就在他们身后,而他们身处的庐江便是淮南最后一处屏障。
如果君王视臣民如草芥,以刀剑强行征发民夫,以死亡逼迫他们抵达战场。
那么臣民视君王为仇寇,两军交战之时,当同样面对了死亡的威胁,他们轻易就会溃逃。
因他们为贪生惧死而来,面临生死抉择之时,自然求生。
但若君王视臣民如手足,以优渥的条件,远胜四方的太平生活来照顾他们,使百姓因爱戴他而自发赶来参战。
那么臣民视君王为仇寇,两军交战之时,即便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也不会轻易后退。
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面临生死抉择之时,念及身后的家园无亲人,他们不惜求死。
因此,当曹军杀入,有人贪生怕死,亦有人向死而生!
支撑曹军的,是发下的军饷,是许下的富贵,是为了建功立业,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可支撑这些黄巾的,却是家中的余粮,亲人的安逸,是已经得享太平者对现有生活的守护。
当曹军还在追求功名利禄之时,这些黄巾信徒来此为得却是信仰和守护,对抗的是入侵者的不义之战!
死!
无时无刻不在死伤,头裹黄巾的尸体一具具倒下,献血几乎染红了整片大地。
可一如那首歌谣: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他们命贱,可正因命贱,才能前赴后继,络绎不绝!
前面的倒下,后面的通红着双眼顶上,而曹军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当曹军一次次将兵锋刺入他们身体的同时,只要有一次失误,镰刀锄头同样也能是杀人利器。
尽管如此,在典韦和夏侯渊领兵杀进来的战场上,黄巾百姓们也依旧是几乎在以数比一,乃至十比一的战损比,挡住曹军的屠杀。
可也仅止于此了。
能举着盾牌跟典韦、夏侯惇杀进来的曹军毕竟是少数,在更广阔的战场上,数量众多的曹军,面对着那毫不停歇,近乎是从天而降的弹雨,几乎无能为力。
冲进去哪怕不死,也要头破血流,伤筋动骨的,这谁愿意冲?
根本就走不到敌军面前,自己先被砸个七荤八素,关键是这等十万数量级的远程攻击,躲都没法躲,只要往前冲过去了,几乎不死也残。
这要是弓箭,还有前面的人冲第一波,后面的人就可以趁机赶紧杀过去。
但弹这玩意几乎就是不间断射击,你不管什么时候冲,都要被砸个半死。
就算派骑兵冲锋突进,冲一半战马被砸个兜头满脸,当场就要应激发狂。
而派弓箭兵对射呢?这次过来就带了几千弓兵,虽然弓箭距离远,但弹是可以跑射的。
一轮几千支箭射进十万人里,石沉大海,弯弓搭箭没等射第二轮的功夫,人已经跑过来十万石弹铺天盖地下来了。
但兵种有相克,因为弹的攻击威力与距离不如弓箭,像方才典韦、夏侯渊带着冲过去的盾牌兵,很轻易就能杀入敌阵,展开屠杀。
可曹操是带人来奇袭庐江的,轻装急行都嫌不够,上哪会准备那么多盾兵?
因此没有盾牌,着甲率又低的曹军士卒,可遭了殃。
弹这玩意极其轻便,黄巾军漫山遍野铺散开来自由射击,一边追一边射,十万数量级的漫天弹雨砸得曹军近乎抱头鼠窜。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曹操打了一辈子仗,就没受过这屈辱,被一群刚拉上战场的百姓,拿着弹追了一路。
“气煞我也!真真气煞我也!
盾兵呢?举盾,给我杀!”
“丞相!我军所有的盾兵,共计三千人,已经都跟典将军他们陷在敌阵之中厮杀。
此行千里迢迢,疾行奇袭,实在带不得太多的沉重军械。”
“真真岂有此理,难道就看着他们如此猖狂?”
“可以就地打造!”
见曹操给气的不行,头风病都要出来了,荀攸赶忙上前献策。
”丞相莫急,敌军所用之弹,伤害有限,我军只需就地伐木,制备些简易木盾。
三军上下一齐动工,不过一日就能各备木盾,届时持之以杀入敌军,此黄巾人数虽众,可轻易破之。”
“好!”
曹操看了远处敌阵之中,典韦、夏侯渊虽然带着人如虎入羊群一般展开屠杀。
但毕竟人数有限,三千人陷入十万人的汪洋大海之中,不断消耗,再深入下去,也有被合围耗死的风险,因此恨恨瞪了黄天大旗下,那名太平道人一眼,咬牙下令。
“鸣金收兵!”
这边厢曹军回去砍木伐树,制备防具,待明日再来厮杀不提,张勋、朱桓赶忙开城相迎,将于吉与一众黄巾请入城中。
之前不开城,是因为曹军五万大军合围,四面攻城之下,若不能暂且击退曹军,打开城门曹军进来的只会比援军更快。
待见到了张勋,于吉老道可算是松了口气,拱手谓之曰:“将此新军送至将军处,老道此行可谓圆满。”
于是几人叙话,于吉言说阎象要他们拒敌于淮南之外的要求。
朱桓也提出可以连夜拆除城中房屋石料,十万人在城上投石以阻曹军的方案。
至于张勋?不管谁提的建议,他也不管听没听懂,只当即拍板,口称妙计。
......
与此同时,袁术九万大军兵进襄阳郡,先克华容、枝江、其后进取当阳,宜城,一路连克十数县,普通郡县根本难以抵挡。
反而这一路上,有邢道荣高举大旗招降,奉天军扩军直四万。
于是乎,整整十万大军进逼襄阳城,威势一时竟无人可治。
好在有这些沿途郡县拖延,孙权与蒯越,总算率领陈应、鲍隆等两万人赶至襄阳城外汉水。
孙权当即整顿兵马,临河布置防线,建立营寨,准备待袁术大军渡河,对袁军实行半渡而击的计策。
“孙将军,眼下袁逆已攻克了当阳,聚兵十万,离我军近在咫尺,不知眼下可如何是好?”
“是啊,我等只有两万兵马,即便半渡而击,又真能抵挡袁逆十万之众吗?还望将军早做决断。”
面对陈应、鲍隆二人的问询,孙权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内心也颇为紧张。
毕竟众人称他为一代名将,守住荆州的最后希望。
可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前连战连捷,都不过是率领几千人的突围战。
这等拥兵数万,排兵布阵的正面战场,他还是第一次。
不过,紧张归紧张,孙权却对自己有着莫名的信心。
无他,通过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已经明显察觉出来了!
这袁军之中,绝对有他的内应!!!
没错!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打仗神乎其神也便罢了。
孙权自己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一人冲阵,千军辟易,自己那大哥小霸王孙伯符都做不到,自个在家又不是没被大哥揍过,何德何能来了荆州竟有此等实力?
不消说,定然是敌军之中,有他的内鬼!
而这个人,除了公瑾,孙权在想不到别人。
而如果是公瑾的话,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全天下除了自己,也就公瑾一门心思想帮助大哥,摆脱袁术的控制,脱身自立。
眼下既然大哥被袁术过继为子,断然不能脱身。
那么帮助自己立足荆州,将来倘使袁术有个万一,完全可以由自己出奇兵,作为外援,里应外合帮助大哥夺取袁术家业!
不愧是公瑾妙计,能想出此等足以布局十年的奇谋。
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公瑾又是大哥的好朋友。
想自个当初去长沙,也是得了公瑾嘱托,要为大哥的脱身自立做准备,现如今局势至此,他不帮我孙权,还能帮谁?
而久在袁营,亲近孙策、周瑜的孙权,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袁术领兵所以能百战百胜者,真正统率大军的公瑾功不可没。
今时今日,能让暗中操控大军,让自己连战连捷,挡者披靡的,除了公瑾,孙权想不出第二个人。
甚至连近日来那些不断为自己造势,将自己吹成神乎其神小兵仙的,定是也是公瑾的手笔。
毕竟大哥和公瑾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知道自己的本事,可那袁术老贼总共都没见过自个两面,定是不知道自己真实实力的详情。
公瑾这样明着给自己放水,袁术老贼定然察觉,可若将自己吹的神乎其神,大军由皆由公瑾统率,他再故意放水。
于是,他一骑当千,如入无人之境,就显得合情合理,此番里应外合,堪称神不知鬼不觉。
想通了这一切,孙权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真的真相了,要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这般厉害。
而这也是孙权凛然不惧,接过这个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荆州大将之位的底气所在。
敌军实际意义上的最高统率,是我内应,敌方冲阵的主将,是我大哥,就问这仗,我还怎么输?
此刻陈应、鲍隆询问怎么办?
他哪知道怎么办?到时候两军开战,等着公瑾给自己演呗。
不过他对此也是多少做了些准备的,因此故作淡然,回复二人:
“两位将军勿忧,日前蔡将军书信问我能掌多少兵马,我谓之曰:【多多益善!】想来不久襄阳便有大量兵马送来。
趁袁军半渡,我等率大军掩杀,必能得胜。
届时还需仰仗二位将军效力,随我大破袁军。”
闻听此言,陈应、鲍隆面上忧色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显忧虑。
“多多益善?孙将军领兵之能,我等自无疑虑。
只这荆州上次征兵之后不久,眼下真的还能筹集出足以对抗袁军的大军吗?”
孙权闻言略一皱眉,冷冷看他一眼。
“大战在即,安敢在此乱我军心?
兵多有兵多的胜法,兵少也有兵少的战术,如此对敌,本将自有定计,何须你在此摇唇鼓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小将不敢。”
见孙权生气,陈应赶紧拱手行礼,连连告罪,“应只是见敌军十万之众,忧心战事,绝无心怯畏战之意。”
其实孙权倒是没有生气,他只是编不下去了而已,毕竟此间内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对他来说,兵多兵少无所谓,反正有公瑾配合,哪怕只有一千人,他也会像往日里般,暗中放水,使自己得胜。
但那样的放水,就显得太假了,很容易被袁术看穿,他之所以管蔡瑁要【多多益善】,是心存为周瑜打掩护来着。
几人说话间,只见传令兵闯入进来,朝孙权回禀。
“报!蔡将军来了,他还自襄阳带来了漫山遍野的人马。”
“好!”
孙权微微颔首,忙领几人去迎。
军营之外,蒯越正同蔡瑁叙话,显然已经在清点造册这支兵马。
在他们身后,乌泱泱的人海络绎不绝,足有数万之中。
但显得颇为古怪的是,这支兵马竟由约莫一万人的精锐押送过来,其身上手铐脚镣鞭痕累累,令人侧目。
见孙权出迎,蔡瑁朗声大笑谓之曰:
“襄阳城最后的守军一万,押送荆襄刑徒劳役七万,就交给仲谋了。
合计你麾下本有的两万大军,共计十万人马,抵挡十万袁军,莫负我与主公之望!”
孙权见之皱眉,“将军上哪找来得七万刑徒?”
蔡瑁笑了,眼底冷意意味深长。
“胆敢抗拒兵役,不是邢徒,也是邢徒。”
孙权:“......”
蔡将军你莫不是要害我?
讲道理,要不是知道对面公瑾会给我打假赛,你给的这兵我哪敢用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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