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过去,天才真真正正暖了起来,随之跟着谢云习武,谢云名扬江湖的是他的浮云十九式,随之每日都在练习剑术。
学了半年,天气逐渐入夏,这时候,他的浮云十九式也学到了第六式,此时,院子里,随之正在帮忙做未来弟弟妹妹的摇床。
“随之。”
院子里落下一个人,几个人抬头看过去,是谢云,他一身湛蓝长袍,手执两柄长剑,一把是他自已的流云,另外一把,是碧色的,很好看。
傅君寒将手里的小锤子放下,问:“这剑是?”
谢云一笑:“给随之的。”
?!
随之眼睛都亮了。
将手里的木头放下,噔噔噔跑过来,笑着将剑接过来,打开一看,银白的剑身映出他稚嫩的脸庞。
傅君寒感受到这剑光,微微惊讶,笑道:“此剑何名?你居然舍得。”
“我去万剑山庄求来的。”
谢云走过来,坐在躺椅上,随之瞥了眼挨着剑柄处的痕迹,缓缓念出那两个字。
“君御?”
傅君寒微怔,问:“君子如玉的君玉?”
随之摇头,转身走过来,将剑递过去,道:“‘赤骥初长成,自谓中君御’的君御,这是一首年华衰老仍然未得君王重用而壮志未酬的诗,我前些日子看书的时候读过。”
傅君寒接过来,拔出一看,微微惊讶:“剑身尽是陨铁打造,我知道万剑山庄有钱,但何时这么有钱了?”
闻言,随之仔细端详了下,道:“这上面镶嵌的这些宝石,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但他一时没想到这是什么东西。
谢云从躺椅上坐起身,道:“君乃君子,御是控制之意,以万剑山庄那死德行,我估摸着就是这个意思,对了,我要走了。”
走了?
傅君寒微微惊讶:“这么急?不留下来吃点东西?”
只见他伸了个懒腰,便道:“宗门还有事,我回去看看,小随之,再见了。”
说完,人就飞走了。
傅君寒:“随之,爹爹要去趟集市,你在家乖乖的,照看好娘亲。”
随之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被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你带他一起去吧,我是怀了个孩子,又不是肚子里藏一包火药,正好啊,让随之也逛逛。”
他们来到这半年多来,倒是没有认真逛上一逛,傅君寒摸了摸他的头,说:“收拾一下,我们做好这个小床,就一起去。”
这个摇床本就快好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傅君寒将做好的摇床搬进屋里,看向神色温柔的徐云锦,道:“我们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说完,便出门牵了随之的手,两个人同骑一匹马,往集市的方向去。
彩云镇上很是热闹,傅君寒将马牵好,才带着随之一同去逛。
随之问:“阿爹,我们要买什么吗?”
傅君寒拍了拍他的脑袋:“小随之长高了,这衣裳都不合身了。”
闻言,随之才注意起自已的身材,衣袖短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随之很白,是冷白的那种,不用凑的很近就能看见皮肤上面的青色痕迹。
他正想说一句还好不算短,就被拉进了成衣店里,傅君寒叫来掌柜给他量尺寸,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很快,没多长时间,衣服就不够穿了。
他们只是留个尺寸改一下衣裳,并非定做,因而是很快的,随之看着身上的衣服,抿了抿嘴,傅君寒问:“随之,这衣裳你不喜欢?”
随之伸出自已的手,道:“阿爹,这衣裳太红了。”
傅君寒笑问:“是不喜欢这个颜色?”
随之点头。
傅君寒看向掌柜:“将方才备的那些青色的包起来。”
闻言,随之有些惊喜:“阿爹知道我喜欢天青色?”
傅君寒一拍他的脑袋,道:“我是你爹,我什么不知道,你不止喜欢的是天青色,还喜欢精致的糕点,不能太甜,但也不能一点味道都没有,喜欢吃桃,不能吃牛羊肉,但总爱惦记。”
说到了这里,他又轻拍了下随之的脑袋,道:“这点不好,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随之不好意思摸了摸头,笑了笑。
傅君寒拿了买好的衣服,出了门,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救命,二人转身,只见一人从窗户中落下来,傅君寒正欲出手,身旁的随之已经跑了过去。
他近日练功长进不少,飞身接住落下的孩童,二人稳稳落在街上,还没站稳,就被傅君寒抓到了路边,随即一辆马车疾驰而过,留下不少烟尘。
随之平静下来,便发现傅君寒蹲下看他,神色着急:“没伤着吧?”
随之笑了下:“我没事,阿爹,您怎么样?”
傅君寒放下心,正想再教育两句,突然听见一声“随之哥哥。”
父子俩都愣了下,两个人转头看过去,这小童正是燕回,随之皱了下眉,有些疑惑他怎么在这里。
但现在不是提这些的时候。
燕回在这里,八成燕家的人也在,无论如何,先走再说,随之盯着燕回:“燕回,不要告诉任何人今天见过我,知道吗?”
燕回明显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点头,他们身后就有人出声了。
“来不及了。”
声音是熟悉的清冷疏离。
几个人转身,见是一浅色锦袍的男子,这男子五官柔和,给人的感觉跟温和,瞧着是个谦谦君子。
男子看向已经站直的傅君寒,眼角尽是温润疏离之意,却也没说什么,目光落在随之身上,随之往傅君寒身后躲了躲,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傅君寒,叫了声爹爹。
听到这一声,男子愣了下。
“随之,许久未见了。”
傅君寒拍了拍随之的手,问:“王爷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幼弟,临江王谢铭,他此行,是为征战南诏,燕世子挂帅出征,临江王监军。
谢铭:“同南诏僵持这么久,战事又起,本王随军出征,这客栈倒是不错,随之,我们也算是有半年没见了,不想同王叔说说话?”
“不想。”
最后,还是一起去了这客栈,开了间上房,几个人坐在一处,赶过来的燕熠已经把燕回带走丢给自已的副将,才回来坐下。
傅君寒飞身落在屋檐上,底下的包厢的窗是开着的,能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随之看了眼正喝茶的人,躬身行了一礼,并未说话,一旁的燕熠想起来刚刚是他救了燕回,起身行礼答谢:“多谢四。”
随之皱着眉看向他,打断道:“我叫傅随之。”
燕熠转而道:“多谢随之公子。”
气氛沉静半晌,随之正想转身离开,谢铭出声叫住他:“放心,我不是来带你走的,也不会将你们的行踪告诉你父皇。”
随之走过去坐下来,瞥了眼上面的茶,没喝。
谢铭问:“南境战事又起,随之,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随之有些疑惑,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他。
“没有。”
“你觉得,如何才能永久停战?”
随之饮了口茶,良久,才道:“唯有以战止战。”
燕熠在旁喝茶,瞅了眼随之,又瞅了眼谢铭,心中感叹这两个人不愧是亲叔侄,同样的心思城府。
谢铭将茶杯放下,又问:“你觉得,南境要怎样才能彻底没有战事?”
这话一出,随之倒是没有答,反而问:“您是什么想法?”
谢铭一笑,抬手倒茶,语气随意:“大靖赢,签订盟约。”
听及此,随之嗤笑一声:“战事若是再起,盟约就是一张随时可撕的废纸而已。”
史书可记载了不少撕毁盟约开战的事。
一旁的燕熠也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向年仅八岁心智却像是三十八岁的随之,心里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只有八岁,还是谢家人是不是都这么早熟?
“那随之公子觉得怎么样才能让南境再无战事呢?”
随之脸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道落下来的惊雷。
“灭了南诏。”
两个人一顿,看向随之的眼神都带了惊讶,谢铭低头叹道:“大靖内忧外患,如今国力,不允许征战南诏。”
随之眨了眨眼,有点疑惑:“没听说哪里有内乱啊?”
燕熠出声:“世家林立,颇受掣肘。”
“削弱不就行了?”
听到这里,屋顶上就落下一个人,傅君寒看过去,是谢云,谢云身形一闪,到了傅君寒身边,将将站定,就听见了下面房间的谈话。
谢铭笑了一声:“哪是说削弱就能削弱的。”
随之点了下头,手肘抵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自已的脸,另外一只手无意识抓着桌子,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缓缓道:“宣师父跟我讲过大靖的这些世家,其实究其原因,只是嫡庶而已,世家家主都是嫡长子继承,其余的次子无论嫡庶,都只能依附继承家主之位的嫡长子而活,其实这事不难,一个均恩策就能解决了。”
两个人微微惊讶,屋顶听着的人也是微怔。
随之继续说:“颁一个圣旨,就说凡是家主之子,嫡长子继承家主之位,其余儿子,无论嫡庶,皆可继承家产田地分府而建,既然分府,那便不是世家,那就得交税,等再过个几年,废推举,兴科举,差不多也就行了。”
他看了不少史书,看到过汉武帝针对手握重兵的藩王推行的推恩令,那时是藩王,如今是世家,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典型的换汤不换药。
他这番话一出来,给几个人惊讶住了,谢铭藏在袖子里的手有些抖,看向随之的眼神有点莫名的热切,语气中也失了一丝平静。
“若是他们抗旨呢?”
随之坐正:“雷霆雨露,尽是君恩,由不得他们不认,抗旨是死罪,到时候挑一个出来,罪夷三族,杀鸡儆猴,不信他们不从,而且,没人愿意做攀附而生的菟丝花,总有人想靠自已走出一条坦荡光明的路,燕回才六岁就说要自已跑去边境化名从军打出自已的名头,跟他一样的人肯定不少。”
两个人惊讶的看过去,只觉得头皮发麻,燕熠默默出声:“罪夷三族,这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不及时止损,大靖也没多少年了。”说完,随之起身,看向谢铭,躬身行礼:“战事在即,祝王叔此去大破敌军,平安顺遂。”
话落,抬眸看了二人一眼。
“后会无期。”
燕熠连忙出声:“等等,燕回那傻小子还说过这话?”
这倒没有,他胡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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