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美娟的归来，黄厂长和吕总工也没多停留，只约了明天到厂里商量下机芯图纸的事。
临走时，吕总工掏出一个B5大小的纸盒，上面印着一个“上海”两个字。
“听说北方人讲究多，送礼不能送钟表，但我们就是做这个的，就是分心意，没别的意思。”
吕总工一边说着，一边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的东西。
是一个方形闹钟，大约15厘米长，10厘米高。
比较有特色的是表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单色或者拉丝，而是一幅风景画。
陈大江想了下，感觉像是老照片里外滩的样子。
此时听吕总工又说道：“这种方形闹钟主要是钻石手表厂在做，我们厂做了20个样品。”
“这个是12号，请收下吧。”
他也没矫情，笑着道了声谢就收了下来。
接过盒子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一句，“其实这个边上可以加个年月日历的，反正地方大。”
“你，你说什么？”，吕总工不是真的没听清，而是一时想象不出来结果。
“嗯，明天一起说吧，今天太晚了”，陈大江知道说起来就没完，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下。
“好吧，你也早点休休，今天打扰了”，吕总工虽然不甘，但也是有分寸的。
等两人离开，陈大江带着闹钟回屋，自然又是引的沈美娟惊叹不已。
另一边，离开95号院的黄厂长和吕总工，在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老吕，你说他是真的对钟表没兴趣，还是觉得我们条件不行啊？”
黄厂长问完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也说不清”，吕总工也给自已点了支烟，而后继续说道：
“你说的对，机芯，不能靠手搓，那不是我们的使命。但你听到他最后的话没？”
“听到了，一个很天才的想法”，黄厂长点点头。
“你有没有那种，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不是就应该这样的，这种感觉没？”
黄厂长再次点点头，不无感慨的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他连家门都不让进，我想过立刻就走的。”
“但想着，机芯和图纸重要，就忍下了。”
“之后，你一说那些宝石钻孔，游丝什么的，我又觉得，人才嘛，有点脾气很正常。”
“再之后，他说要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我忽然觉得，让他来做手表可能是真浪费了。”
“但最后他又说，给闹钟加年月日历时，我又觉得，如果错过他，不把他拉到我们厂，我会后悔的！”
“老吕啊，听说北京手表厂没几个人的，我们要不要努力努力？”
“努力努力？让大江同志可以在北京工作？”，吕总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而后目光渐渐坚定，转向黄厂长恶狠狠的说道：
“走，去找周司长！我们跟他死磕！大不了花蕾牌今年创汇任务翻倍！”
“走！”，黄厂长闻言大喜。
也狠狠的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而后当先大踏步的，向着一机部家属院的方向走去。
陈大江并不知道当晚黄厂长和吕总工，在周司长家上演了一场“唱念坐打”的大戏。
他在跟沈美娟大致商量下了未来三间房，和门前小院的布局后，就把19式军用水壶的图纸画了出来。
第二天一次，他准时上了来接自已的车，却发现今天司机换成了王大军。
“陈年呢？”，他随口问了一句。
“以后我俩轮班接送您。”
“那辛苦你们了”，陈大江以为是他们内部调整，也没当回事。
路上王大军问了一些问题，他也顺口答着。
等到了工作间，他刚泡好茶，准备带着几人把大工具箱后面的图纸画出来。
关少校跟黄厂长和吕总工就接踵而至了。
三人还没站定，刘培才跟着小黄一起搬着箱子来了。
本着先内后外的原则，陈大江先把目光投向了小黄和刘培才。
“昨天您让我的买的材料，有些是刘技术帮忙找的，所以帮我一起拿过来了”，小黄立刻主动解释起来。
“嗯，麻烦黄干事了，谢谢刘技术。”
“没事，我们先把材料送进去”，小黄应了一声，就把刘培才一起拉走了。
陈大江看了刘培才的身影几秒，摇了摇头。
转向关少校说道：“水壶图纸好了，做出来还需要点时间。”
“不是水壶的事，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下？”，关少校眼珠乱动，明显事情不小。
陈大江跟黄厂长两人道了个歉，跟关少校走到了僻静处。
“五金厂将不能按时完成的责任，都推到了孙委员身上……”
陈大江听完后微皱了下眉头，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关键就是，孙委员推荐你，到底是要帮助解决问题，还是在因私废公，浪费宝贵时间……”
“别绕，就是说要看看我是不是能做出来呗？”，陈大江有些不耐的追问着。
“嗯，不一定做成，只要确实是能做的……”
“嗤～做不成我去个屁”，陈大江嗤笑了一声，“我就一个问题。”
“您说。”
“如果我做到了，那些人怎么说？”
“嗯，会上军法庭，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结果很严重。”
“嗯，严重就好”，陈大江点点头，又问道：“我做成了有什么奖励没？”
“有的，通令嘉奖！”，关少校非常自豪的答着。
“额～”，陈大江有些无语，他又忘了这是一个荣誉高于一切的年代。
“行吧，你去忙吧，水壶明天中午能好”，陈大江不想做无谓的讨论，直接赶人了。
“好，来我们所长应该会参与调查，他参加过文军，原则性很强”，关少校临走时又交代了一句。
陈大江点头记下了这个点。
“还有一波”，他看着关少校离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后，走向了黄厂长和吕总工。
三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黄厂长直奔主题。
“大江同志，昨天我们又商量了下，还是希望能邀请你加入我们上海手表厂。”
“你听我说完哈”，黄厂长拦下要说话的陈大江，继续说道：
“不用你来上海，也不用你离开轧钢厂。”
“我们上海手表厂请你做我们的技术顾问，就像那些外国专家一样。”
“按照9级工程师待遇给你发薪水，不过只有待遇，没有级别。”
“后续我们会在北京设立个联络处，厂里的技术问题会由他们负责传递给你。”
“不知你觉得如何？”
陈大江目光闪了闪，他心动了。
9级工程师一个月102块，没级别那也是钱啊。
起码10年内，这个收入都是很高的了。
不过，他感觉这个钱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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