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做为参加过文军的老革命，如今112所的所长，对于一些事情看的很通透。
这次爱民五金厂完不成任务的真实原因他很清楚。
见到对方把责任推给好心帮忙的孙委员，心里也很气愤。
但万事要讲证据，他不能凭借主观判断去决定什么。
尤其是这种涉及重大过失过错的事情。
所以，当轧钢厂的杨厂长硬怼五金厂的张副厂长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干预。
甚至心底还给杨厂长竖了竖大拇指，觉得对方是个爱护职工的好领导。
只不过现在两人越说越离谱，甚至已经有些人身攻击的味道了，他却不能不干预下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杨厂长，周司长大约还有多久能到？”
杨厂长看了下时间，“正常情况下，20分钟内可以到。”
“好，那就一起等下吧，张副厂长也不用太着急”，马文才明确表达了态度，顺便点了下张副厂长。
张副厂长并没有因此而偃旗息鼓，反而提出了新的建议。
“马所长，我觉得与其这么空等着，不如先把人叫过来，免得等周司长到了，我们在过去，耽误时间。”
马文才觉得对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正准备答应，就听杨厂长说道：
“刚刚不是你说也要出其不意吗？现在去叫，就不算出其不意了吧？”
张副厂长闻言，立刻怼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叫人去通知对方啊，这可是你的地盘。”
“不让去的是你，让去的还是你，如果你一贯如此办事的话，那我觉得陈大江同志直接回来是对的，明明是去帮忙的，还要受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把话说清楚，我……”
“两位！先等周司长来”，马文才再次出声打断了双方，语气也比之前坚决的多。
张副厂长明显的不甘心，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哒～哒～哒～”
“请进”，杨厂长应了一声，坐回了自已的座位上。
“杨厂长，上海手表厂的黄厂长和吕总工来了，他们说跟周司长约好，在您办公室见的，您看？”
推门进来的厂办干事直接说明了来意。
“跟周司长约好在我办公室见？”，杨厂长绕了一下才搞清楚这个关系。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对方肯定是为了陈大江和手表的事情来的，提到周司长那就说明之前双方有过沟通。
若是平时，也就是个讨价还价的事情，倒是没什么。
但今天不同，研究所的人，驻厂军代表，还有外厂的人都在。
而且这些人也是奔着陈大江来的。
这就容易让事情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这个陈大江，真是会给我惹麻烦”，他在心里腹议了一句，才对来人说道：
“先带他们去会客室休息下吧，等一会周司长到了再说。”
“好的，我现在去安排”，来人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等对方走后，一位跟马文才一起来的军代表随口问道，“手表厂和轧钢厂还有业务往来吗？”
杨厂长心里正想着黄厂长这次来的目的，顺口就应了一句，“也是来找陈大江的。”
“哦？他们来找陈大江？”，军代表来了兴趣，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杨厂长此时也意识到自已刚刚说多了。
不过等他看到张副厂长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后，忽然就想恶心下对方。
你不是说陈大江年轻不行，耽误了你的任务吗？
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你到底陈大江有多行！
让你从现在开始，就为陈大江能完成任务，暴露出你的无能和污蔑而提心吊胆！
他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后，假装无奈的说道：
“哎～之前陈大江做了块手表，不知道怎么让他们知道了，来抢人的。”
“你说，不就是设计了个机芯，之后手工做出来了吗？他们还特意从上海跑过来抢人。”
“还要叫上周司长一起来帮他们抢人，真是的～”
“设计手表机芯？手工做出来？你糊弄鬼呢？”，张副厂长第一个不淡定了。
“虽然我不懂做手表，但那可是精密仪器，他一个2级工能设计还能手搓？你这牛吹的都没边了。”
“确实，你要说组装，我还能信，手搓～确实无法想象。”
之前提问的军代表说的客气，但那神情明显也是不信的。
“哎～”，杨厂长故意长叹了口气，“可不说呢，这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说出来能有人信啊。”
“但上海手表厂那两位居然就这么跑来抢人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图啥。”
“嗯，宝石钻孔，游丝，发条这些，对技能，材料的要求……等等，游丝！”
马文才说着说着突然惊呼了一声，吓的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惊。
就见到起身抢步到杨厂长办公桌前，急切的问道：“杨厂长，你知道他那手表的游丝规格吗？”
杨厂长被对方的举动搞的一怔，而后快速的回忆了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听孙委员说过一句，好像是0.05毫米直径，50厘米长吧，但具体是不是的我不知道。”
“对对对，手表的游丝40到60厘米，直径0.03到0.1毫米之间，对对对！！”
“真是真是，我怎么忘记了，应该是北京手表厂招人的……”
“不对不对，陈大江就可以！0.05能50，0.1到300机会有很大……”
马文才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其他人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听到对方说“0.1到300机会很大”时，也都反应过来了。
他们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也是呆滞了一下，而后，便兴奋起来。
他们看到了问题解决的希望。
而房间中还有两个人跟其他人并不同步。
一个是杨厂长，他只是微笑的看着房间中多少有些失态的众人，心里暗爽着。
之前因为对方给他惹麻烦而产生的那一点点不快，也在此时都消散了。
另一个则是五金厂的张副厂长，他意识到，陈大江是真的可能完成任务的那个人。
他害怕了。
他在心里咆哮着。
“怎么可能！他不是2级工吗？他才19啊！！”
“他凭什么！！为什么偏偏去的人是他！！”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杨厂长在说谎！！”
“他在说谎！他是为了打击我，才故意这样说的！”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他是故事的，我要揭穿他！！”
“……”
他越想越有道理，目光也从最初的慌乱，慢慢的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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