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浸染主峰山道,陈长风踏着染血的石阶登上主峰。沿途断裂的松柏间横陈着十余具青袍尸首,有个年轻修士正抱着同门渐渐冰冷的躯体,指缝间漏出的呜咽声被山风撕碎。檐角悬着的青铜镇魂铃在暮色中发出空洞回响。
徐客懒洋洋倚在断龙柱旁,看刘松涛握着卷宗的手指关节发白。这位新任院长衣摆还沾着三天前的血渍,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枪魔突然用枪柄捅了捅他腰侧:"早知都是自家人,我便多护着点。"
刘松涛沉默着展开新的伤亡名录,纸页上未干的血迹在掌心洇开。这些时日他总在寅时惊醒,恍惚听见护山大阵破碎时的尖啸。其实谁都清楚,纵使他能跻身第九境,面对巳节真人策动的三方围剿与地仙魔修的算计,结局也不会有分毫改变,只是如今身为一院之首,看见如此伤亡,只恨自己无能。
陈长风目光扫过年轻人颤抖的腕骨,忽然开口:"担山赶月的年纪,何必学老龟负碑?"话音未落,刘松涛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某种困兽般的光:"陈门主可愿执掌灵栖院?"
如今陈长风执霸王戟,又有金甲御印加身,与昔年统御青葛灵栖院的霸王其实无异,何况若非这位挽大厦之将倾,这青葛灵栖院恐怕早己不复存在。
残照恰在此时掠过陈长风腰间悬着的武安佩剑,他抚过鎏金吞口轻笑:"让我给你当继任者?那岂不自降身份?"尾音里裹着沙场淬炼出的傲气。
徐客噗嗤笑出声:"我倒不嫌弃......"
"徐客!不得无礼。"陈长风怒目道。
徐客立刻闭嘴,识趣地退在一旁。
刘松涛手中卷轴重重拍在断碑上,惊起几只啄食腐肉的寒鸦。山风裹着焦土气息掠过废墟,远处传来幸存的弟子们收敛遗物的铜铃声,叮叮当当敲碎了最后一缕暮光。
陈长风事实上也想过让青葛灵栖院并入青萍门,但此举让那些傲气仍存的院内修士作何感想?哪怕他能力调重口,刘松涛力排众议,可青萍门不过除立,这反倒有些倒反天罡的意味了。
陈长风挠了挠眉心,当今赵国境内的洞天境几乎死尽,除却一个侥幸逃走的清风夫人,不过凭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青烟缭绕的祖师堂内,青铜香鼎吞吐着五百年光阴。
陈长风青衫袖底忽现三柱玉髓香,指尖轻叩鼎沿便有清音流泻。不跪不拜,只任冷香蜿蜒而上,在历代祖师斑驳的画像前织就流云。
刘松涛喉间忽地发紧。
他看见少年袖口玄蟒暗纹游走,恰似昔年霸王旗上吞月的蛟龙,竟在这截玉香里凝成琥珀。祭鼎忽明忽暗,映得少年侧脸如古卷残页,每一道阴影都藏着未破的谶言。
"当啷——"
腰间佩剑无风自鸣。刘松涛却压不住血脉深处沸腾的潮声。那些在藏经阁抄烂的祖师手札,此刻竟化作万千金戈破纸而出。他忽然明白为何上代院主临终前都要面北长跪——原来五百年守候的,从来不是画像,而是这道刺破轮回的剑意。
陈长风转身时,檐角铜铃骤歇。少年眸中倒映着整座燃烧的江湖,却比鼎中香灰更冷三分。刘松涛踉跄后退,后腰撞上鎏金牌匾,金漆簌簌而落如褪鳞的龙。
“愿效犬马之劳。”刘松涛下意识躬身抱拳。
陈长风愣了愣,会心一笑,瞬时明白方才举动己在无意间收拢人心,只见他走到少年身侧,按住其肩膀,“院内可有清修之地?”
青铜灯树映得祖师堂忽明忽暗,刘松涛指节在檀木椅扶手上叩出三声闷雷。檐角铜铃应声震颤,惊散琉璃盏里游弋的青烟。
明知故问,倒显生疏。
"青葛灵栖院不缺三丈清净地。"
陈长风掸去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惊起供案上沉睡的檀灰,"青萍门在武都,久在樊笼里,不适清修。"他抬眼时,檐外浮云恰被剑气割裂,漏下一线天光照在门外徐客乱翘的发梢——那年轻人正梗着脖子偷瞄鎏金牌匾,活像只被金丝笼晃花眼的山雀。
刘松涛喉头滚过一声叹息。
他如何不知武安君镇守的都城,看似金汤实则囚笼。那位坐拥八百里紫气的军神,连檐角蹲守的嘲风兽都要烙上虎符印记。修士吞吐的每一口灵气,早被城头猎猎翻卷的玄鸟旗吮去三分。
陈长风突然并指敲向虚空。
"三个月。"陈长风竖起三根手指。
刘松涛一口答应,“不论您老想待多久都成。”
陈长风摇头,“不是我,是他。”他指向门外。
徐客指了指自己,试探性问道:“我?”
陈长风点头,他曾预感过徐客的那修罗枪意能叠多高,但要求层层递进,方石之基,缺一不可,陈长风之所以安排徐客参与围山,一方面是他需监察战局,以某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另一方面便是要徐客从某种意义上真正做到锤炼体魄,再给无尽枪意层层递进。
青葛灵栖院远离武都,无需受武安君的大道压胜,灵韵充沛,又是大战过后,徐客可借此修复体魄,从而顺理成章地破开八境桎梏。
刘松涛对徐客并不欢迎,但碍于是这位新主之意,只能情不愿答应。
若我能解推恩禁制呢?"陈长风的声音似惊雷炸响。他袖中飞出一道鎏金诏书,大封国运化作九条赤龙在诏文间游走,"三日后,赵国境内再无三大仙门,唯有青葛可自选前程——并入青萍门,以作大封附属宗门,或是..."
闻言,刘松涛有些踉跄,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他一首注意他是霸王的受道者,却忽略他陈长风是当今那位权势擎天大封宰辅!
那是当年寒宣先祖连同三位地仙都不曾做到的事,难道能在他这一代得到解法!就此打破桎梏!
刘松涛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五百年前青葛灵栖院迁入赵国后,香火凋零,归根结底,无非是那推恩之法,收纳仙门种子只能局限弹丸之地,后作茧自缚,青黄不接,若此事当真成了,依院中底蕴,兴许中兴之日,不过甲子。
刘松涛忽然明悟眼前人为何能同时拥有大封敕印与霸王戟。五百年的枷锁正在诏文金光中寸寸崩裂,而代价或许比他想象的更重。
陈门主,霸王,亦或是大封宰辅,陈长风不论身份地位,涵盖甚广,兴许崔鄂死后,此人就是暗地里的一洲之主。
刘松涛心中矛盾至极,索性问个别的问题:“如今青葛灵栖院元气大伤,恐再无多余人手随陈门主南征北战。”
事实上,解除五百年推恩禁制不是小事,在刘松涛眼中,世间事有功才有得,如若青葛灵栖院无法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出力,恐怕也无法得陈长风以及背后的大封势力垂青。
陈长风不以为意,他甩了甩袖子,“我谁说需要青葛灵栖院出力了,我青萍门如今可有两位八境,家之大封铁骑十万,哪怕不用我出手,三大仙门如若不俯首称臣,那便化枯山。”
"陈门主可知大隋虎贲己陈兵饮马川?"他嘶声问道,试图在滔天巨浪中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三国联军号称百万,您此刻分兵十万来此..."
如今大封边陲压力极大,要面对三国联盟联军不说,大隋国师虽己殡天,但在他治理下,大隋铁骑早己是虎狼之师,两股势力钳制之势,以至极为被动,怎还有能力挥兵十万来此弹丸之地。
陈长风忽而背对祖师堂众牌位,面向青天,独留下一句,“你只需做好分内事。”
如此霸气一句言语立刻让刘松涛蔫了气。可同时刘松涛却又无比豪情万丈,他终于想到为何当年祖师堂里那每一块矗立的灵牌的主人为何生前都誓死效忠五百年前那个男人,“什么叫顶天立地,这他娘的才叫雄主!”
刘松涛甚至有些怀疑,此人到底是不是霸王逆转光阴而来,又或许当年武安君以及文庙联手都没能镇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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