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以砥焉,化钝为利。”
一缕游魂,漫无目的地游走。
在不断坍缩破碎的小天地中,一切显得没有意义。
躯壳破碎,身体主人的魂魄并没有从这座破败屋邸中脱困,而是被人以类似锢魂的魔修手段牢牢困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少年抬头看去,有一条游龙虚影高悬天幕,不断摧残这座小天地的同时,它也同样残破,像是被人有意截淬。
温允蹲下身去,心中想着,原来这便是阴曹地府,也没有牛头马面,魑魅魍魉,目之所及,唯有虚空。
不知为何,温允坐着坐着就就开始呐喊,骂娘的,哭丧的,反正什么话都有。
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换谁都难受,特别还是这么憋屈的死,甚至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温允心中不甘,奋力狂奔,想追上那天边的“游龙”,他想在这阴曹地府中求得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在刚建造不久的一间密室内,陈长风双膝盘起盯着浸泡在诸多仙草灵药中的温允。
他的肉身全身上下皆被绷带捆的死紧,严丝合缝,如同一条孤舟一般飘在池水之中。
陈长风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下巴,心中盘算道:“这仙草灵药一部分是从附近山门交易过来了,花了我不少神仙钱,这小子也是遇到我有这天大的福分,若是他醒来后不给我磕三个响头,那可真对不起我。”
陈长风捂了捂头,一到要钱,京都那头就没了信儿,咱这位曹夫子可真是精打细算,什么大头都要自已出,就是不知这温允破开这七境桎梏后,是否会如他说他的一般,撑起一方天地。
见时辰差不多,陈长风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懒腰,这锻体境乃是第八境,于武夫而言,至关重要,若是此境能达“至强”二字,或许日后温允在踏入洞天境时,能在体内建出一座生生不息的“庙宇”,至此以气养气,香火不绝。
可问题就出在这,这小子是否能扛住这一关,陈长风几乎是卡着吊着一口气地出手,将温允的肉体凡胎彻底打碎,至于破而后立的过程,陈长风近乎花掉手上半数神仙钱才搜刮来如此之多的天材地宝,可谓用心至深,可所谓成事在人,温允若不能将那关键一步,也就是滋养出一具后天肉身,那也就前功尽弃。
陈长风转身离去,准备去处理宗门事宜,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温允原本死寂的身体出现抽动,但只是片刻。
在梦幻中,温允的魂魄不断游走,原本一开始追不上那道“游龙”,但慢慢地竟是越追越快,直至最后,温允能与之并驾齐驱。
回到前院的陈长风看见卢狄正书写名册,他走近一瞧,上边写有不少武都年轻子弟的名字,这些人是未来青萍门开山弟子,原先收到拜师帖就有数百张,由徐客进筛选,最后留下这十来人。
陈长风若有所思,比起那些个有几百年底蕴的山门,自家这个草台班子始终上不来台面,没有名声,能收到的修道种子便只能是草莽人士,更别论心性。
卢狄叹息一声,无奈道:“先生,咱人手似乎不够。”
陈长风“嗯”了一声,不如先招几名供奉,壮壮样子?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决,且不论自个那点老本允不允许他如此挥霍,就单单不知道对方品性几何的情况下招入,那无异于引狼入室。
“先前收礼,可有入库?”陈长风问道。
卢狄无奈挠头,为了把名声打出去,这好不容易瘦收的礼金都花在刀刃上,莫说剩下,恐怕都得倒贴进去,宗门不过刚刚起步,日后花销肯定更大。
紧接着卢狄便把账本递给陈长风,上边记着每一笔收入,切切实实,哪怕勒紧裤腰子,都禁不起这么花。
就在陈长东愁眉苦脸之际,吴誉旁若无人地走近,最近武都的仙家子弟基本都已朝会结束后离开,他怎么在此逗留?
二人寒暄几句,吴誉便开门见山道:“陈门主是遇上事了?”
陈长风无奈,毕竟家短不外扬,只说是宗门名声潦草,招收的子弟资质一般,甚为苦恼,至于花销一事,便暂口不提。
吴誉摸了摸下巴,随即笑道:“陈门主不如与我走一遭。”
陈长风并不推辞。
二人行走武都街头,吴誉便笑道:“陈门主既想要名声,那便可去揭仙榜?”
陈长风皱起眉头,对于“揭仙榜”的活计,他可早年混迹江湖的时候可没少干过,所谓揭仙榜,便是其他山门,或是市井游侠接下由仙门百晓生录下的黄榜,只需完成其中内容,便可拿下佣金,至于仙榜上的内容,小到征集仙草灵药,大到斩杀妖兽邪祟,应有尽有,从小到大,最小为九品,最高为一品。
陈长风愣神片刻,想起早年那些老勾当,无奈一笑,寻常宗门为壮大自家山门名声,便会外派年轻子弟去揭仙榜,了事后,还会标注隶属哪家山门,赚取名声,只是他如今分不开身,门内又有谁可揭榜?
吴誉把话撂这,自然有所图地,只见他说完后便笑道:“谁言揭仙榜只许一家?就不能一起合作?若陈门主愿意,我也可将此事做成。”
陈长风恍然大悟,心中嘀咕道:“这小子过来果真有所图,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并非不可。”
陈长风心中明白吴誉为何想与自已合作,无非是想在山门多积累些好名声,至于慕容青舟,她是云龙帮帮主独女,虽如今与吴誉关系不清不楚,暧昧至极,但吴誉若想以她结成道侣,借此上位其实并不现实,毕竟你吴誉说白了,也不过是山门里比较出众的弟子,并没有坐到宗门长老的位置上来,更不是宗门门主嫡血,门不当户不对,异想天开。
可换个角度一想,若吴誉将计划中的一切做成,兴许未来二十载,他便能成为两个仙门的桥梁,甚至成为两个仙门的共主,不可谓一手好算盘。
陈长风答应了吴誉,只是要他过几日等他消息,自已则是先行离开。
就在青萍门门口,不巧便遇上那爷,经历这些日子的碰壁,这个只会愚忠的中年男认人清了现实,空有王名,而无王权,自已苦苦奋斗多年所渴求的功成名就,不过也是笑话,自已费心费力地保着少主入了武都,到头来却仍是不能在前不久的朝会上谋得一席之地,不可谓可悲。
那爷脸蛋通红,显然是醉如烂泥。
陈长风感觉可悲,但碍于面子,便招呼人把他抬进去。
翌日,醒来的那爷看见陈长风便羞愧得红了脸。
“仙长,我没做什么出格事吧?”那爷怯怯懦懦地问道。
陈长风摇头道:“没有。”
那爷挠了挠后脑,先前陈仙长说自个是什么清净宗的子弟,便估摸是骗自个的,想的便是不想与他沾染关系,如今陈仙长开山,自个穷得叮当响,更没有送什么可以贺礼,又想到先前的救命之恩与相送委托,心中更加羞愧难当。
陈长风看出那爷的难堪,便是叹息一声问道:“你如今对这赵国有什么看法?”
那爷仰天长啸。
“内忧外患,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
陈长风被逗乐,他笑道:“世俗王朝更替,便似这天下四季,各有轮回,哪怕是五百年前的大端都不能幸免,何况这边陲小国。”
那爷心中叹然,如今不再怪自个愚忠,只恨自已在为何不能早些看清,以至于蹉跎半生,一事无成。
陈长风见时机成熟,便笑问道:“如今想通,为时不晚,你想要名声,我可以给,就看你自个能不能豁出去了。”
闻言,那爷那原本死寂的双眸恢复些许生机,他急忙道:“劳烦仙长指点明路。”
陈长风问道:“你这武功道底子虽说薄了些,只有五境,可体魄比起普通人倒也算是过得去,正遇我青萍门初立,人手不足,可愿投入明路?”
那爷愣了愣,不想自个蹉跎半生,竟能得赏识,而且这这么大一尊人物,自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爷沉默几许怯懦懦道:“仙家不是在开玩笑吧?”
“绝无。”
只见陈长风从袖口中拿出一枚仙丹,从里到外透露丝丝灵韵,这颗仙丹,原本是从别处搜罗来的,是想给温允破境恢复躯壳的物件,但比它更好的还有,便被陈长风收了起来,这小玩意儿名唤“聚成丹”,于山上仙家普通子弟,算是贵物件,估摸三个月才能拿到一枚,有聚灵合息之道,对常人而言,吃完延绵益寿,这类丹药,品质对温允而言仅是一般,但对那爷这种穷酸武夫而言,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陈长风趁着那爷愣神之际,一把将“聚成丹”塞入他的口中进而死死捂住,直至那爷吞咽下去,咳嗽好几声,瞬间感觉体内有口热气在膨胀。
陈长风转过身去,双手负后道:“你资质太差,加之对修行一事多不上心,不过好在你心诚,这颗仙丹算是给你的一口甜头,虽说不能助你破镜,但好歹为你的先前的亏盈及时止损,若是你能在我手中好好做事,你所图,我所允,自然也可成。”
那爷额头冒汗,青筋暴起,大口喘着粗气,就像是吃了一般。
那爷强忍着身体不适,双膝跪地,表情有些许痛苦,这算是回答了陈长风。
陈长风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难为情,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觉着不光彩,便低头身子,用手捂嘴嘴边悄声道:“近来宗门新立,处处正是用钱的时,故而未来半年,你自个自负盈亏,宗门不会给你供奉。”
那爷痛苦地仰头,聚成丹的药效在不断帮他疏通筋脉,排除浑浊之气,这个过程好像洗薪伐髓,十分痛苦,那爷第一次吃上仙丹,难以炼化,故而如今心肺感觉堵塞,难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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