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欧阳菁，此刻竟让王大路觉得如此陌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阴影笼罩。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菁察觉到王大路异样的目光，轻声打破了沉默：“大路，你是觉得我这件事很严重吗？”
王大路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担忧：“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达康坚持要和你离婚，或许就和你收受贿赂有关。”
“不能吧，大路。”
欧阳菁急切地反驳，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陆陆续续都好几年了，也没出一点问题啊！这些年一首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就……”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但仍带着一丝侥幸。
王大路神色凝重，身体前倾，认真说道：“之前没有问题，不代表现在没有。达康是要当省长的人，他本人在聚光灯下，他的家人也一样。
达康做事有分寸，从不做违背组织原则的事，也经得住查。而你呢？你觉得你能经得住查吗？一旦查出你有问题，达康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欧阳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仍强撑着说道：“只要我帮助过的人不出事，不就代表我很安全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理论上是的，只要他们不出事，你就相对安全。但就怕别有用心的人专门去调查你！”王大路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欧阳菁最后的幻想。
欧阳菁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会有人这样做吗？”
王大路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那笑容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对欧阳菁天真的惋惜，也有对官场险恶的无奈。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可欧阳菁却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欧阳菁说道：“大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大路冷静地分析道：“达康坚持要和你离婚，现在想来一定是找你办事的人出事了。你赶紧把找你办事的人的名单都写出来，一个都不能落下，具体金额也要写出来！”
说着，他迅速找来纸和笔，重重地放在欧阳菁面前，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
欧阳菁看着桌上的纸笔，满脸犹豫：“大路，真有这个必要吗？”她仍心存侥幸，不想面对可能出现的后果。
“有必要，快写！即使真要和李达康离婚，也要知道有没有人出事，我们要做到防患于未然！”王大路的语气坚定而急促，催促着欧阳菁。
欧阳菁咬着嘴唇，不情愿地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每写下一个名字，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王大路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时不时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新闻，查看有没有与之相关的消息。
前面几个名字查过之后，确实没有发现异常。后面又写了几个，依旧平安无事，一共九个人。
欧阳菁长舒一口气，将名单摊开：“就这些人，怎么样，都没有问题吧！”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希望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王大路仔细核对后，点头说道：“目前来看，这些人的确都没有问题，有好几个我也认识，最近都有见过面。”
欧阳菁像是卸下了重担，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看来李达康非要和我离婚肯定另有原因！我明天一定要让他和我说清楚！”
但王大路依旧保持着警惕，他认真说道：“欧阳，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漏掉的人，比如他是个名不经传的人，或者是你比较熟的人，反而你会漏掉！”
欧阳菁刚要坚定地说没有遗漏，可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她的瞳孔突然放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蔡成功。
王大路死死盯着欧阳菁骤然失色的脸，对方喉结上下滚动的细微动作，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他猛地抓住欧阳菁的手腕，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欧阳，你是不是想到了谁，想到了谁就说出来！”
欧阳菁嘴唇剧烈颤抖着，几次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死死攥着沙发扶手，眼底翻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这种魂不附体的模样，比任何回答都更让王大路心惊——二十年交情，他太清楚欧阳菁骨子里的高傲，能把这个女强人吓成这样的，必定是惊天大祸。
“欧阳，你别这样，是谁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王大路几乎是在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伸手想摇晃对方肩膀，却在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猛地顿住，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欧阳菁，脆弱得像片随时会碎裂的玻璃。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菁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大路，我可能真的摊上事了，难怪李达康要和我离婚，应该就是因为他！”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往日的精明干练荡然无存。
王大路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皮鞋与地板碰撞出杂乱的声响。他几次想开口催促，却被欧阳菁空洞的眼神噎了回去。
就在空气快要凝固时，欧阳菁说道：“大路，我知道是谁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蔡成功！”
这个名字王大路再熟悉不过了，他的呼吸瞬间停滞。蔡成功三个字，在汉东官场商界，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那个因“一一六事件”登上各大报纸头条的大风厂老板，让多少政商界人士谈之色变。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欧阳菁：“欧阳，你和蔡成功也有业务上的往来？”
欧阳菁无力地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们京州城市银行与大风厂的业务比较多，大风厂之前多次贷款都是从我们行贷的，蔡成功本人名下的钱也是存在我们行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王大路的首觉告诉他，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你不会也收了蔡成功的钱了吧！”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王大路几乎要绝望时。
欧阳菁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大路，我鬼迷心窍，也不知道怎么就收了他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五十万！”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气，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己经漫进房间，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浓稠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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