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成绩公布那天，苏怡的名字排在全校第三。
江书影第一。
她站在公告栏前，盯着那张红纸，心跳得厉害。第三名意味着她能参加省赛，但离江书影的分数差了整整二十分。
"己经很厉害了。"林悦晴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老张说这次题目超纲，能进前十的都是怪物。"
陈雅琪踮着脚拍下排名照片："晚上去吃火锅庆祝吧？我请客！"
苏怡勉强笑了笑，目光不自觉地寻找江书影的身影。他站在人群外围，被几个竞赛班的同学围着，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点头，做了个口型："恭喜。"
这声恭喜像根细刺，轻轻扎在苏怡心上。
放学时，苏怡在校门口见到了李梦琪。
她瘦了很多，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手里捏着一本物理竞赛辅导书。看到苏怡，她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低头快步走过。
"梦琪！"苏怡下意识喊出声。
李梦琪停住脚步，没回头："......恭喜你竞赛拿奖。"声音干巴巴的。
苏怡攥紧书包带："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李梦琪终于转过身，眼圈却红了，"听说你和江书影......"
"我们只是同学。"苏怡脱口而出。
这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李梦琪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苏怡，你撒谎的时候还是会掐自己手心。"
苏怡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己经陷进掌心里。远处传来林悦晴喊她的声音，李梦琪迅速擦了下眼睛："快去吧，你朋友在等你。"
她转身走远的身影单薄得像片落叶，苏怡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省赛前的特训班设在实验楼顶层，每天放学后加练两小时。
江书影总是最早到，替苏怡占好靠窗的位置。他会顺手擦掉桌上的灰尘，摆好她爱用的那种0.38mm笔芯，甚至记得在她座位上放个软垫——苏怡说过实验室的椅子太硬。
"这道题有更优解。"这天讲解时，江书影忽然俯身，手指点在苏怡的草稿纸上。他的袖口擦过她手背，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苏怡触电般缩回手，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教室突然安静。江书影弯腰捡起笔，指尖在她掌心短暂停留："你最近很紧张？"
"没有。"苏怡接过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几道线，"可能是太累了。"
她没说自己昨晚梦见了李梦琪。梦里她们还坐在高一教室，李梦琪把最喜欢的草莓味pocky掰成两半，笑嘻嘻地塞给她一根。
周六是林悦晴生日，三人约好去新开的主题乐园。
苏怡早早准备好了礼物——林悦晴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动漫周边。她特意换上闺蜜装，那是去年校庆时三人一起买的同款卫衣。
出门前手机响了。江书影发来一张照片，是省赛往年的压轴题解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现在有空吗？这套解题思路很重要」
苏怡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窗外阳光很好，她几乎能想象林悦晴和陈雅琪在乐园门口等她的样子。
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她回复：「给我半小时」
主题乐园的票被放进抽屉最底层。当苏怡赶到图书馆时，江书影己经摊开一桌资料。看到她来，他眼睛亮了一下："就知道你会来。"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苏怡头上。她突然意识到，江书影的"就知道"，是因为他早就摸透了她会为竞赛放弃什么。
"你放我们鸽子？"
周一午休，林悦晴把苏怡拽到天台。她眼睛通红，手里攥着己经作废的乐园门票。
"我补送你礼物好不好？那天真的是突然有急事......"
"又是江书影对不对？"陈雅琪突然出现，手里拿着本物理笔记，"李梦琪当初也是这样，被你一次次放鸽子。"
笔记"啪"地摔在地上，内页散开。苏怡惊恐地发现那是她高一时的课堂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和李梦琪传的小纸条。
「放学去吃冰淇淋吧！」
「下周我生一定要来！」
「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那些稚嫩的字迹像一把把刀，扎得苏怡呼吸困难。陈雅琪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以为我们没发现吗？你正在变成第二个李梦琪。"
特训班结束后，苏怡留了下来。
"江书影，"她盯着实验台上交错的电路线，"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学物理？"
正在整理器材的江书影动作一顿："因为你擅长。"
"不是。"苏怡抬起头，"高一那次期中考试，我物理不及格。是李梦琪每天午休陪我补课，她总说'小怡这么聪明，肯定能学好'。"
实验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江书影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我害怕。"苏怡突然说，"怕自己变成那种......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的傻瓜。"
江书影笑了。他慢慢走近，伸手拂去她肩上的粉笔灰："苏怡，你永远不需要做选择。"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物理是你的天赋，而我只是......恰好和你同路的人。"
这句话太狡猾了。苏怡想。狡猾得让她无法反驳，又无法接受。
放学时下起暴雨。
苏怡站在教学楼门口，看见林悦晴和陈雅琪挤在一把伞下。她们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雨里。
另一边，江书影撑着黑伞向她走来。
雨幕中，两个方向渐行渐远。苏怡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打湿校服。
书包里手机震动，是省赛组委会的短信：【确认参赛回执需今日提交】
她想起李梦琪红着眼圈说"你撒谎时会掐手心"，想起林悦晴摔在地上的门票，想起江书影说"你永远不需要做选择"。
雨越下越大。远处，江书影的伞停在原地，像一座黑色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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