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将手机电池取出塞进铁盒,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地下室格外刺耳。墙面斑驳的白炽灯突然闪烁,在堆满物资的货架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军刀——那是父亲退伍时留下的,此刻刀鞘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必须加快速度。”他摸着加固过的水泥墙喃喃自语,记忆突然被拽回十二岁那年的深山。暴雨中的泥浆顺着迷彩裤往下淌,父亲举着指南针在雷暴中嘶吼:“记住!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三条退路!”当时他蜷缩在临时搭建的防雨棚里,看着父亲用树枝在泥地上画逃生路线图,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童年经历会在十五年后派上用场。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远瞬间屏息。首到老周的声音穿透门板:“小程!出事了!”他松了口气,却在打开门的刹那僵住——老周怀里抱着台老式收音机,屏幕上跳动的雪花点映着他煞白的脸。
“政府刚发的紧急通告,”老周喉结滚动,“说所有药店暂停营业,退烧药、抗生素全部……”
“全部由疾控中心统一调配。”程远接话,目光扫过楼道里散落的纸箱——那是他今天下午偷偷搬回来的,里面藏着从黑市换来的战术手电筒和折叠工兵铲。老周显然注意到了这些,却只是沉默着将收音机放在桌上。
电流声中,播音员公式化的声音传来:“请市民保持冷静,‘灰蚀病’目前处于可控阶段……”程远冷笑一声,伸手转动旋钮,刺啦声中突然混入一段尖锐的嘶吼,像是某种生物在痛苦挣扎。老周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桌角。
“是军方频道泄露的杂音。”程远盯着收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昨天我在暗网看到有人破解了应急广播频率,说……”他突然顿住,屏幕上跳出新的弹窗:“您的IP己被追踪,请立即停止非法操作。”
“小程,你实话告诉我,”老周按住他的手,“这病……真的像网上说的那么严重?”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对面超市门口挤满了人,货架被推倒的轰隆声混着哭喊声传来。一个穿碎花裙的女孩被人群挤倒,程远条件反射地冲向阳台,却被老周拽住:“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我爸教过我,”程远甩开他的手,声音发颤,“当人群开始恐慌,秩序就会像纸牌屋一样瞬间崩塌。周叔,您还记得08年南方雪灾吗?当时断电断粮,超市货架三天就被抢空……”
老周的脸色变得惨白:“可这次不一样!电视里说……”
“电视里连医院封锁的事都不承认!”程远抓起墙角的防毒面具摔在桌上,橡胶撞击声惊飞了窗外的乌鸦,“您知道‘灰蚀病’的潜伏期是多久吗?官方公布是72小时,但暗网论坛有人说己经出现潜伏期长达一周的病例!”
老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程远瞬间后退三步,手按在刀柄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松开手:“周叔,我不是……”
“我明白。”老周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程远胸前的军牌——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上面刻着“有备无患”西个字,“你父亲当年教过你怎么搭建避难所吧?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程远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他在城郊仓库交易的背影,照片下方用血红色字体写着:“最后通牒,明晚十点前公开你的数据来源。”
“谁发来的?”老周凑过来,程远迅速删除短信。地下室的白炽灯再次闪烁,这次彻底熄灭了。黑暗中,两人同时摸到桌边的手电筒,光束交汇的瞬间,程远看见老周后颈有块暗红的瘀斑——和暗网论坛里“灰蚀病”初期症状的描述一模一样。
“周叔,你这伤……”
“摔的!”老周慌忙挡住后颈,“刚才在楼道里被人挤的。”他的声音明显发虚,手电筒的光在货架间乱晃,最终停在一箱生理盐水上,“小程,你说如果真的断水断电,这些盐水能撑多久?”
程远没有回答,弯腰打开工具箱,取出一卷铁丝网:“先加固门窗。等天亮,我们去地下室改造通风系统。”他故意避开老周的眼睛,余光却瞥见对方偷偷将手缩进袖子——那里藏着半瓶来历不明的退烧药。
凌晨三点,程远蹲在阳台上组装太阳能板。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和记忆中父亲教他打靶时的枪响截然不同。楼下传来老周的脚步声,他迅速将组装好的电路板塞进背包——那是用废弃电脑零件改装的信号干扰器,足以屏蔽半径五百米内的监控设备。
“还不睡?”老周递来一杯温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浸湿了程远的袖口。他接过杯子,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当有人主动给你食物时,要么他需要你的保护,要么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周叔,你实话告诉我,”程远将水杯放在窗台上,月光映着杯中的倒影,“你是不是己经联系过其他人了?”
老周的手在发抖,水洒出几滴:“小程,我只是……只是觉得多个人手,搭建防御工事会快些。”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对门的王姐是护士,她家里有……”
“不行!”程远猛地站起来,金属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谁都不能知道这里的物资储备!您忘了刚才那条威胁短信?如果消息传出去……”
“那我们就等死吗?!”老周突然爆发,手电筒光束扫过程远藏在角落的武器箱,“你一个人能守得住这些?当灰尸破门而入,当掠夺者发现这里,你以为靠这些罐头和防毒面具就能活下去?!”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程远沉默着捡起椅子,重新坐下:“我爸说过,信任是奢侈品。周叔,等天亮,我们先去确认王姐有没有储备物资。如果她能提供医疗用品……”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我们可以带她去市郊的防空洞,那里更安全。”
老周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突然笑了:“你小子,连逃跑路线都画好了?”
“不止一条。”程远用铅笔圈出三个红点,“如果城市封锁,我们从三号路线突围;如果遇到灰尸群,就走五号路线的隧道。但前提是……”他抬起头,目光如炬,“谁都不能破坏我们的计划。”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两人同时举起手电筒。光束照亮楼下的瞬间,程远倒吸一口冷气——一个穿病号服的人趴在绿化带里,后颈灰绿色的斑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而他身下,是被撕碎的超市收银员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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