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撞击声从楼道传来，程远死死抵住门板，肩膀被撞得生疼。那撞击声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林夏将最后一块木板楔进缝隙，颤抖的手指在灰尘里划出三道血痕，木屑扎进伤口，钻心地疼。灰尸腐烂的喘息声贴着门缝渗进来，混合着刺鼻的腐肉气息，那气味令人作呕，仿佛能钻进每一个毛孔，让人胃部翻涌。
“它们退了！”老周突然喊道。他趴在猫眼上，花白头发沾着墙灰，脸上还挂着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蜘蛛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往二楼去了，可能闻到其他单元的血腥味……”老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却也掩盖不住疲惫。
程远松了口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是今晚第三波攻击，灰尸似乎比白天更有组织，甚至会用身体撞击加固的门板。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在挑战他们心理防线的极限。林夏瘫坐在地，手术刀还攥在手里，刀刃上凝结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那是长时间紧绷带来的后遗症。
“得找个长期办法。”程远踢开地上半截断臂，那是半小时前被老周用斧头砍断的。断臂上的皮肉己经开始腐烂，蛆虫在伤口里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太阳能板只能撑几个LED灯，警报器根本带不起来。”程远的声音里满是焦虑，没有警报器，他们就如同睁眼瞎，根本无法提前察觉危险。
老周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摸出半根蜡烛点燃。跳动的火苗照亮他布满皱纹的脸，也照见墙角堆叠的空罐头——他们最后的晚餐，连热水都没舍得烧。罐头盒上锈迹斑斑，仿佛在诉说着物资的匮乏。“我当兵那会儿，在边境修过哨所。”他用指甲刮掉烛芯的结碳，动作娴熟而缓慢，“发电机这玩意儿，只要有零件，我能拼出来。”老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信，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底气。
林夏猛地抬头：“楼下配电房有柴油发电机，但上周停电时我去看过，控制板被人砸烂了。”林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担忧。她知道，这或许是他们的一线生机，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砸烂了好。”老周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烛光下，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现成的零件库。程远，你之前囤的工具包里有烙铁吧？”老周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己经看到了修好发电机的希望。
程远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用废弃零件组装？但我们没有燃料……”程远的眉头紧紧皱起，燃料是个大问题，没有燃料，发电机就是一堆废铁。
“车库有辆报废的面包车。”老周用蜡烛烤热一把改锥，在墙上划出电路图。墙上的灰被蹭掉，露出底下斑驳的墙皮。“油箱里至少还有半箱油，不过得小心——前两天我听见地下室有动静，没准灰尸钻进去了。”老周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地下室的未知危险，如同一只潜伏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林夏抱紧双臂，绷带缠着的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之前在与灰尸搏斗时受的伤，伤口虽然己经包扎，但每到阴雨天或是过度劳累，就会疼得厉害。“太冒险了。就算弄来发电机，噪音也会吸引更多灰尸。”林夏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他们现在本就处于危险之中，再去冒险，万一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得改。”老周把蜡烛按在罐头盒里固定，火苗映得电路图忽明忽暗。他的手指在电路图上移动，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把散热风扇拆了，改用水循环冷却；消音器用铁丝和海绵做，能降一半音量。剩下的电力……”他转头看向程远，“小程，你不是囤了台旧投影仪？把灯泡拆下来，比LED亮十倍。”老周的想法大胆而创新，让程远和林夏都眼前一亮。
程远瞳孔微缩。他确实在二手市场淘到过一台投影仪，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老周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拍了拍他肩膀：“别以为我老糊涂，你往家里搬那大箱子时，我就猜着是好东西。”老周的话让程远心里一暖，在这末日里，有人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安心。
楼道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三人同时屏住呼吸。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让人不寒而栗。林夏抓起手术刀，程远握紧工兵铲，老周却慢悠悠掏出烟盒——只剩最后两根。“来根？”他递给程远，“咱们得趁着天亮动手，等灰尸晚上活跃起来……”老周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紧张的气氛，但他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不行。”程远推开烟，“现在出去等于送死。等凌晨三点，它们最松懈的时候。”程远的语气坚决，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冲动行事。
老周嘬着没点燃的烟，浑浊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行，那就三点。小夏，你守夜时注意听空调外机的声音。灰尸对震动敏感，要是听见金属刮擦声，立刻叫醒我们。”老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林夏的信任。
林夏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周叔，你怎么懂这么多？当兵时真修过发电机？”林夏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在这末日里，老周的技能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的奥秘。
老周沉默片刻，用烟蒂在墙上戳出小洞：“八西年，云南老山。越军把我们的发电站炸了，整个阵地黑得跟棺材似的。我和几个战友扒了三辆报废坦克，硬是拼出台能用的……”他声音渐弱，手指无意识着电路图上的焊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后来换防那天，新送来的发电机比牛车还大，可我们那台小破玩意儿……”老周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有痛苦，也有自豪。
程远弯腰捡起掉落的蜡烛，火苗在老周脸上投下阴影。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总爱开玩笑的退休工人，或许藏着比他们想象中更多的故事。在这末日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这么定。”程远把蜡烛放回原位，“三点行动。老周，你负责拆发电机；林夏警戒；我去车库找燃料。”他顿了顿，“但先说好——一旦遇到危险，立刻撤回，谁都不许逞能。”程远的眼神坚定而严肃，他知道，这次行动危险重重，容不得半点马虎。
老周哼笑一声，终于点燃香烟：“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天，看看能不能熬到军队来救咱们……”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那声音刺耳极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三人瞬间噤声，林夏的手术刀己经出鞘，程远的工兵铲死死抵住地面，老周则熄灭香烟，屏住呼吸，眼神紧紧盯着窗外的方向。
“西北方向，三楼阳台。”老周压低声音，烟灰簌簌落在电路图上，“听声音……像是有灰尸卡在防盗网里了。”老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他们不知道那只灰尸会不会引来更多的同类，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程远盯着摇曳的烛光，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他们只有一把枪，五发子弹，却要在三小时后首面车库里未知的危险。但如果老周真能修好发电机……或许他们就有了在这片废墟里活下去的底气。在这末日的黑暗中，那一丝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却足以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
“检查武器。”程远把工兵铲递给林夏，自己拿起撬棍，“今晚，我们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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