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和老周气喘吁吁地将最后一箱物资拖进地下室时，楼道感应灯突然亮起。两人同时僵住——拐角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混合着粗重的喘息。
“谁？”程远摸向腰间电击棍，紫外线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光晕中浮现出隔壁邻居陈阿姨的脸，她怀里抱着个铁皮饼干盒，指甲缝里沾着暗红污渍。
“小程啊……”陈阿姨声音发颤，眼睛盯着他们身后堆满货架的地下室，“我、我家停水了，能不能借点水……”她的目光突然被货架上的防毒面具吸引，喉结剧烈滚动。
老周抢在程远开口前笑道：“陈姐，我们家也快没水了。您要不试试去物业问问？”他边说边往楼梯方向挪动，挡住对方窥探的视线。程远注意到陈阿姨的袖口不自然地鼓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真的没水？”陈阿姨突然提高声调，饼干盒“哐当”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几包拆开的方便面，“你们搬这么多东西回来，会没水？别以为我不知道，超市早就抢空了！”她猛地扑向地下室，枯瘦的手指抓住货架边缘。
程远反应极快，侧身挡住通道：“陈阿姨，这是公司备用物资，不能外借。”他余光瞥见陈阿姨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灰斑，和超市遇到的灰尸症状如出一辙。
“骗子！都是骗子！”陈阿姨突然疯狂尖叫，指甲朝着程远的脸抓来。老周冲上前抱住她，却被狠狠咬了一口。混乱中，程远的手电筒滚落在地，光线扫过陈阿姨的脚踝——那里缠着渗血的绷带，灰绿色的液体正顺着裤脚往下滴。
“她感染了！”程远拽起老周后退，抄起墙角的棒球棍。陈阿姨发出非人的嘶吼，瞳孔完全变成灰白色，扑过来时撞翻了堆在门口的矿泉水箱。玻璃瓶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楼上，更多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快走！从通风口！”程远扯着老周钻进地下室角落的通风管道。爬行过程中，他听见外面传来玻璃破碎声和重物撞击墙壁的闷响，还有邻居们惊恐的尖叫。通风管道狭窄闷热，老周被咬的手臂还在渗血，程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老周戴着护具，但谁也不敢保证灰尸的唾液里有没有病毒。
爬出通风口时，两人浑身沾满灰尘。老周瘫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臂发呆：“小程，我会不会……”
“别瞎想，你穿着厚外套，伤口不深。”程远蹲下身检查伤口，表面只蹭破了皮，没有明显的体液接触，“先消毒，隔离观察48小时。”他从背包里翻出碘伏和绷带，手却不自觉地颤抖——刚才陈阿姨撞翻的矿泉水箱，至少浪费了他们三天的饮水量。
地下室传来的动静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寂静。程远贴着门缝听了听，确定没有异常后，小心翼翼打开门。楼道里一片狼藉，陈阿姨倒在碎玻璃中间，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身旁躺着三楼的李大爷——他手里还攥着半截折断的拖把棍，头部凹陷处渗着灰绿色的液体。
“他们打起来了……”老周声音沙哑。程远没有回答，弯腰捡起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新的抓痕和血迹交错，在感应灯下泛着诡异的光。他突然注意到楼梯扶手上挂着个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未发送的短信：“救命，302有怪物……”
“小程！”老周突然压低声音，“有人上来了！”脚步声从一楼传来，沉重而缓慢，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程远迅速熄灭手电筒，拽着老周躲进消防通道。透过门缝，他看见西个蒙着脸的男人拖着铁撬棍经过，其中一人背着的编织袋里，露出半截沾血的婴儿车轱辘。
“是掠夺者。”程远贴着老周的耳朵说，“他们在搜刮整栋楼。”老周的身体明显僵住——他们的地下室里，还藏着大半的生存物资。
两人屏住呼吸，首到脚步声消失在顶楼。程远掏出对讲机，调到加密频道：“王姐，你们到哪了？小区不安全，立刻改道去地下车库。”对讲机里传来电流杂音，过了好一会儿，王姐颤抖的声音传来：“我们、我们在二楼，电梯停了……有个小孩在哭，我……”
“别管闲事！”程远几乎是吼出来的，“立刻带林夏下来！记住，别发出任何声音！”他关掉对讲机，转头对上老周震惊的目光。
“同情心会害死我们。”程远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陈阿姨的事还不够教训吗？现在不是圣母心泛滥的时候！”他想起暗网论坛里的警告：当生存资源稀缺到一定程度，人比灰尸更可怕。
老周沉默良久，低声说：“可王姐是护士，林夏又是医生……她们能救很多人。”
“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程远突然失控地大喊，回声在消防通道里震荡，“你看看外面！灰尸、掠夺者、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异的邻居！我们的物资只够撑28天，多一个人就少一天活路！”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在绝境中，自私是活下去的本能。”
老周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但如果连人性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转身朝楼梯走去，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单薄，“我去接应她们，你守在车库出口。”
程远看着老周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混着某个楼层传来的钢琴声——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有人在求生，有人在赴死，而他，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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