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宅家里无聊，沈云舟扶着车后座，带林秋练习骑自行车，积雪深厚不怕摔坏自行车。
林冬虽然年纪小，但她是第一个学会骑自行车的，林秋心里害怕把车摔了，一首不敢去骑。
林天赐是不被允许碰自行车的，理由是他年纪小没轻没重，这下他死皮赖脸跟着要学骑自行车。
沈云舟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他耐心去扶林天赐学车。
刘招娣瞥了林天赐一眼，这泼猴若蹭掉一点漆，她立刻拿出棍子揍人。
她从房里翻出方玲送的大衣，两件都是军绿色的，刘招娣挑出那件没穿过的，塞给沈老爷子。
“家里头就我和您年纪最大，一人一件穿身上保暖，年轻人她们不怕冷。”
沈老爷子下乡后，就成了个哑巴人，他涨红脸不肯收，搬过来住就够给人添麻烦了。
他白天去牛棚那边帮忙，几个老伙计手上长满冻疮，袜子破洞露出脚趾，被子单薄破旧，晚上大伙挤成一团取暖入睡。
刘招娣把衣服给他披上：“您别和我客气，全家就您适合穿，人上了年纪就畏寒。”
沈老爷子黑瘦的胳膊，使不出多大劲道挣脱，他嗫嚅道：“谢谢，谢谢亲家母。”
刘招娣望向他沧桑的面孔，脸上沟壑横纵，双眼浑浊黯淡，他把沈云舟教导的很好，没下放前肯定是位受人敬仰的老中医。
叹了口气，刘招娣进厨房装上一坛酸菜，取出提前留出来的猪大腿，再捡上一筐满满当当的鸡蛋。
林夏正在做饭，她笑着搭话：“娘，这是给姥姥家准备的吗？”
烧火的林冬撇撇嘴，姥姥只会从她家扒拉东西走，一颗糖都舍不得给外孙女吃。
刘招娣将东西都打包好，她拍拍手答道：“我娘不爱吃肉，这是给你们徐奶奶准备的，吃完饭和我去县城送肉。”
林夏脑壳转不过弯来，“这年头还有不爱吃肉的人。”
林春会心一笑，“小夏你给徐奶奶做的鞋，正好趁今天送出去。”
林夏点点头，她们姐妹平白拿徐奶奶首饰，她总想回报点什么。
林冬挑眉笑得像偷腥的猫，那二十斤猪肉送给姥姥，就是肉包子打狗，人家只嫌你杀整只猪送给她的肉不够多，一点都不领情。
送给徐奶奶她心里舒坦，徐奶奶待她们比亲奶奶还好。
林家人嘴里咀嚼素白菜，粗粮像砂纸刮着喉咙，隔壁院子传过来霸道的肉香。
别说几个闹着要吃肉的小孩，就是宋玉脸都是黑的，她在城里吃的没这么差。
李老太狠心一巴掌拍在小孩背上，“吵什么吵，不吃就出去。”
徐芳心疼抱起小孩，不满道：“娘你打孩子干啥，世文回来会不高兴的，鸡被偷也别拿自家人撒气。”
一番话压下来，林老头和李老太心里更不痛快，拍桌子瞪眼的，闹得全家人心里堵的慌。
刘招娣留下沈云舟爷孙和林天赐守家，她用围巾裹好脸和脖子，带头走进风雪中。
一脚踩下去，小腿都陷进雪里，西个闺女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马老头把驴子关在屋里取暖，雪太厚重驴车走不动。
也就刘招娣一行人身体素质好，下盘稳健雪中横行。
徐老太年纪大了，窝在炕上听收音机里头唱戏，她跟着哼两句。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徐老太算算日子，她儿子去市里办事还得两天才回来，谁会过来敲门。
小老太提心吊胆打开门，“谁啊？”
她探出一个头，五个雪人立在门前，领头的发出熟悉的声音。
“是我，快让我们进去。”
刘招娣抖抖身上的雪，走了好几个小时，身上冒着热气。
“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呢？”徐老太着急拉紧她的手关心。
“我在乡下能出什么事，这不家里杀了猪，给您送点肉来，过年就不来了，那时候雪太大会封路。”
“提前给您拜年来了。”
刘招娣说完，西个闺女挨个向老太太送祝福。
“徐奶奶，提前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徐老太嘴都笑歪，她眼睛亮晶晶的，翻箱倒柜想准备红包。
刘招娣连忙拦住她，“行了，别把一点家底全掏给我闺女了，您歇着吧。”
徐老太伸手推她，“那怎么行，上门拜年就是要给红包的。”
林春和林冬一左一右拉住她，“奶奶我们不要。”
林夏小脸红扑扑从背篓里掏出一双棉鞋。
“奶奶我亲手做的，您看合不合脚。”
林秋准备的是一件毛衣，大姐带着她一起编织的。
“奶奶我打的毛衣，您穿穿看喜不喜欢，大姐做的是毛裤，我俩凑成一套送您。”
林冬跟姐姐们学的手艺，她织的是围巾。
徐老太当场换上新鞋，布满老年斑的手捧着毛衣，指腹细致的针脚，脸埋进围巾眼角流下一滴泪。
“哎，我都好喜欢，孩子们有心了，费了不少功夫吧，手有没有扎到，等开春我要穿去老姐妹面前显摆。”
刘招娣手脚勤快去院子里清理积雪，她留下西个闺女在炕上陪着老太太说话，老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走路不太稳当。
待上一两个小时，就要提前往家里走，靠人两条腿来回路程时间长。
徐老太送到巷子口，她眼巴巴望着背影全消失不见，才小步挪回家，她这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甜。
她在县里没有亲戚，每年过年总嫌不够热闹，眼馋别人家的喜庆，今年也有人惦记着她。
路上，林冬从口袋拿出一个蜜枣放进嘴里，甜的她眼睛弯成月牙。
原来不是所有老太太都看轻女娃，亲奶偏心堂哥，她从小就能感觉到。
徐奶奶填满她对爷孙情的渴望，她慈祥大方宽容，和她们说话时温声细语，老人啰嗦嘴里全是关心。
亲奶对堂哥也是这般说话的，转头看见她们姐妹，脸瞬间拉老长，恶声恶气使唤她们干活，哪怕家务全压在她们身上，也得不到一句贴心话。
她喜欢徐奶奶。
林春转身唤道：“小妹原地傻乐啥呢！快跟上别落队。”
“哎，来了！”
林冬一蹦一跳跟上去，徐奶奶没送出红包，从柜子里掏出糖果蜜饯塞满她们的口袋，让她们路上甜嘴。
夜色降临。
林天赐蹲在饭桌前耍赖，“沈爷爷我饿了，娘她们肯定在城里吃香喝辣，我们先开饭。”
沈老头摆摆手不同意。
沈云舟做好晚饭，在村口等候接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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