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即白上朝走了没多久,苏姨娘精心打扮了一番,拎着食盒去了飞云阁,那里除了江即白,还住着他的心腹青砚和书安。
书安一身秀气长袍,长相十分机敏:“苏姨娘怎么来了?”
苏姨娘面若桃花含笑道:“书安,听说你老家是江南的,我特意做了荷花酥,带来给你品鉴。”
她打开食盒,捏起一枚香甜的糕点,模样娇羞踮脚喂向书安。
书安微一愣,也没有推辞,就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糕点,眼中有一丝异样神色。
……
陈旧的账册小山一样堆在大案上,几把沉甸甸的黄铜钥匙,此刻正躺在江寒棠的掌心。
库房管事李嬷嬷垂首立在下首,眼皮耷拉着,她回话时的腔调拖的又黏又慢:
“哎呦,我的大小姐,不是老奴不敬,实在是年纪大了这记性差。”
“昨儿个收库时随手搁哪了,这一时半会儿可真想不起来……不如…您再宽限老奴半日?”
她腰杆挺的倒首,老眼里分明是看好戏的笃定。
库房重地,钥匙“遗失,”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得被她这盆冷水浇灭。
窗外几声聒噪的蝉鸣让人烦闷,侍立在一旁的春桃,脸都气白了,她攥紧了拳头,恨恨瞪着李嬷嬷:
“呸!老泼皮,你分明是看小姐好欺负,故意的!”
“春桃姑娘这话说的就难听了,老身的年纪都够做你娘了,你说话怎的如此粗鲁!”
江寒棠没说话,目光从李嬷嬷那张油滑的老脸上移开,落到摊开的账册上。
墨字密密麻麻记录着将军府庞大的收支,江寒棠翻看几页,眉头瞬间蹙起。
米粮采买的银钱,比市价高出足足三成,修缮屋宇的木料支出,数目大得能重建半座府邸,还有前门大街那几间旺铺,账面流水年年萎缩,报上来的损耗却高得离奇。
这假账做的还真是……“毫不走心”啊。
她唇角极轻微地向下撇了撇,不是愤怒,是厌烦。
这些把戏,拙劣得令人发笑,苏姨娘嫁进来不过三年,前门大街的账册则是六年前就己经不对,还有谁能比江即白动手更方便呢?
她手指在账册一行虚浮夸大的“漆料采买”条目上轻轻点了点,指尖沾了薄薄一层灰。
江寒棠抬眼,视线重新落回李嬷嬷身上,平静无波:“嬷嬷记性差,情有可原。”
李嬷嬷脸上刚咧出笑,便听得江寒棠语气一转:“只是这库房重地,钥匙都能‘随手’遗忘,看来嬷嬷是力不从心了。”
“春桃。”
“奴婢在!”春桃精神一振。
“去外院传我的话,李嬷嬷年高体弱不堪驱驰,即刻挪去庄子上荣养去吧。”
“库房钥匙……”
江寒棠将那几枚钥匙随意丢在案上:“叫副管事张顺家的来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嬷嬷瞬间煞白的脸:“再查查李嬷嬷经手的近三年账目,一笔一笔,对清楚库房实存。”
“若有亏空,报官。”
“是!”
春桃响亮应下,看向李嬷嬷的眼神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
李嬷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方才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满脸惊惶:
“大小姐开恩!”
“老奴…老奴糊涂!钥匙…钥匙老奴想起来了,就在…”
“晚了。”
江寒棠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拖出去。”
她不再看在地哭嚎的李嬷嬷,目光重新投向案上那些布满陷阱的账册。
将军府的烂摊子,这才刚刚掀开一角,她起身吩咐:
“备车,去前门大街。”
前门大街的喧嚣热浪扑面而来,脂粉香,汗味,小贩叫卖的吆喝,混杂成一片车水马龙。
江寒棠戴着帷帽,白纱垂落,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春桃和两个新提拔的精干小厮紧跟其后。
“锦绣绸缎庄”——烫金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有些晃眼,铺子里却显出几分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掌柜姓赵,是个面团团,笑容可掬的中年胖子,见江寒棠一行衣着不俗,脸上立刻堆起十二分的热情迎上:
“贵客光临!快请里面看,小店新到了江南的软烟罗,还有苏杭上好的织锦缎子…”
江寒棠没理会他的殷勤,径首走到柜台后。
赵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得更满:“这位小姐,您这是…”
“查账。”
江寒棠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柜台。
赵掌柜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谄媚覆盖:
“您是…?”
春桃翻了个白眼,嗔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是府上的大小姐。”
“哎哟,都怪小的眼拙没认出您。”
赵掌柜谄笑着:“查账?”
“小姐您怕是误会了,小店账目清楚明白,苏姨娘最是知道,且账册每月都按时给府里送去。”
“您看这…”他作势要去拿账本。
“我要看的,是没‘按时送去’的。”
江寒棠的声音透过薄纱,带着穿透人心的冷意。
她带来的一个叫福生的小厮,己经机灵地绕到柜台里,不由分说开始翻检。
赵掌柜额头瞬间见了汗,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吵嚷起来: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私翻商铺账目,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报官!”
他上前试图阻拦福生,挂着成衣的架子瞬间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就在这拉扯推搡的当口,铺子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
“哎哟喂!撞死人啦!没天理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穿着破烂短褂,猛地扑倒在绸缎庄门口,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翻滚哀嚎,瞬间吸引了街上行人的目光。
他身边立刻又围上来三西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混混,七嘴八舌地叫嚷:
“就是这家的马车!撞了人就想跑?”
“黑心肝的!赔钱!不赔钱今天没完!”
“大家快来看啊!将军府的铺子仗势欺人啦!”
人群迅速聚拢在铺子门口,嘈杂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为首的泼皮一边干嚎,一边用眼角余光凶狠地扫视着铺子里的江寒棠,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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