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宫。
虽然江思知还未归来,但慈宁宫派来的赏赐,以及一些上等药材,就被人送到安宁宫。
“落雨姐姐,江姨……是不是做成了很厉害的事情?”
李琰抹了把因练武出的汗,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
他虽然年纪小,但宫里人的态度变化,他敏感地察觉到了。
那些来送东西的太监,看他们的眼神不再是漠视或怜悯,而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
落雨看着眼前这个早慧并且倔强的孩子。心中也是掀起一阵波澜。
她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但知道江思知做了件对安宁宫很有利的事!
“是,殿下。才人娘娘帮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很高兴。才人娘娘……很厉害。”
正说着,邵阳像只花蝴蝶一样从屋里跑出来,扑到落雨腿边,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
“落雨姐姐,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呀?阳阳想娘亲了!娘亲是去帮皇祖母的忙了吗?娘亲最棒了!”
落雨弯腰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温声道:“对,才人娘娘很厉害的。她很快就回来了。”
这时,福安安排的负责给李稷传话的小太监也推门来报喜。
没看到江思知,就汇报给落雨。
低声道:“南三所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说有人特意去问了七殿下的功课,还夸了几句……听着,像是慈宁宫那边的意思。”
落雨心中一震。
看来江才人的这一次出手换来很多“东西”啊!
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再有人敢轻易怠慢。
她望向宫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江思知的敬佩。
果然跟着才人娘娘是对的!
而此刻的慈宁宫耳房内,江思知正神情专注地为昏睡中的苏嬷嬷调配着中药。
她很清楚,太后的重赏只是第一步!
之后皇帝的审视、淑妃的恨意……
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
年关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硫磺味。
宫墙上的积雪也己经消融大半,几株耐寒的宫粉梅树也肆意的绽放着。
安宁宫难得有了几分热闹气儿。
李稷因勤苦好学,又得皇上和太后的勉励,获准归家休憩几日,准备元宵宫宴。
十岁的少年,身量己开始抽条,整洁干净的靛蓝锦袍,他眉眼清俊沉稳。
“江姨!”
李稷踏入宫门,一眼便看到站在廊下含笑等候的江思知。
他快走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微哑,却又努力维持着皇子的仪态。
或许这是每个母亲的通病。
其实李稷没离家几日,可江思知就感觉他的脸颊比离家时清瘦了些,甚至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快起来,让江姨看看。”
江思知上前扶起他,仔细端详着,“瘦了,也高了。在南三所,可还习惯?功课重不重?吃得可好?夜里睡得安稳吗?”
一连串的问题,是天下母亲最寻常的关切。
“劳江姨挂心,儿子一切都好。”
李稷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声音平稳地答道,“太傅学识渊博,儿子受益良多。同窗……也尚可。饮食起居都有专人打理。”
他刻意避开了某些隐晦的刁难和同窗间微妙的排挤,只拣好的说。
江思知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报喜不报忧?
南三所是皇子皇孙集中进学之地,完全就是个小型的权力角斗场。
李稷身份敏感,并且学业出色,又因各种因素让人觉得他渐露锋芒,日子怎会真如他说的那般“尚可”?
“好,好,都好就好。”
她迭声说着,亲自倒了杯热茶给李稷手里。
“快暖暖身子。阳阳念叨你好几天了,方才玩累了才被梨花哄去小睡。你八弟在后院练功,一会儿就来。”
母子俩在临窗的炕上坐下。江思知细细问着南三所的琐事,李稷一一作答
李稷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上面的温度,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只有在安宁宫,在江思知身边,他才能短暂卸下在南三所时刻戴着的、谨小慎微的面具。
“对了,”
李稷像是想起什么,语气依旧平常,“儿子在学里,与江南织造曹家的公子曹文轩,倒是能说上几句话。他性情……还算爽首,偶尔会邀儿子一同习字论经。”
他顿了顿,补充道,“曹家大人曹风是父皇颇为倚重的老臣,学问精深。”
听到李稷这么说,江思知脑中迅速闪过关于曹家的信息。
资历够深,富甲天下,在南方士林中颇有清望,而且似乎……与淑妃的父亲柳定国并无明显瓜葛。
李稷特意提起此人,绝非偶然。
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思?
“哦?曹家的公子?”
江思知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为儿子能交到朋友而欣慰的笑容,“曹老大人学识渊博,家风想必严谨。能与曹家公子结交,互相切磋学问,是好事。”
她语气温和,目光慈爱地看着儿子,仿佛只是一个关心儿子交友的普通母亲。
说话间,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李稷放在炕几上的左手。
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劳作和接触药材留下的薄茧。
李稷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他不动声色,任由江思知握着自己的手,甚至配合地将手指微微摊开。
江思知的手指,就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极其轻微地、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指尖划过掌心肌肤的触感,清晰得如同刻刀。
不能过度接触,圣心难测。
十个字,在无声的掌心间传递完毕。
江思知的手最后在李稷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只是一个母亲无意识的亲昵动作。
然后便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如春,刚才仿佛只是在叮嘱儿子注意添衣保暖。
“……与人相交,贵在真诚,但也需谨守本分,明白亲疏远近。曹家公子既是清流之后,你更要持身以正,莫要失了皇家体面,也莫要辜负了曹老大人的清望。”
李稷只觉得掌心被写过字的地方一片滚烫,那十个字如同烙印,深深印在了他心里。
他迅速收敛起所有异样,迎着母亲关切的目光,郑重地点头:“江姨教诲,儿子谨记在心,定当不负期望。”
母子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室内的凝重。
“七哥!七哥回来啦!”
李琰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练功后的汗珠,小脸兴奋得通红,手里还拿着一根充当木剑的树枝。
“七哥,快看我新学的剑招!落雨姐姐说我进步可大了!”
他扑到炕边,拉着李稷的手就要往外拽。
李稷脸上也露出真切的笑容,收起了那份沉郁:“好,七哥看看你的本事长进了多少!”
江思知笑着看两个儿子拉着手跑出去,小小的李琰叽叽喳喳,李稷耐心地听着,偶尔指点两句。
这片刻的温馨安宁,是如此珍贵。
院中,李稷一边指点着弟弟略显笨拙的剑招,一边感受着掌心指尖划过的痕迹。
那十个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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