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黄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去，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惊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我放在旁边的矿泉水瓶。
“你……你真看见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千真万确！”我肯定说道，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你经历过什么？我是说，除了在桑卡帕拉，除了小雨的事，除了被林蝶和王德志算计……你自己有没有碰到过什么……要命的事？”
付黄没有立刻回答。
他背对着我，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绷得很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过身，脸色苍白，眼神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足够的勇气。
“除了李芸薇，我还接过一次冥婚的活儿。那次……是个男的。”
“男的？”我愣了一下。
冥婚给男的找新郎？
这很少见。
“对，比李芸薇那次高得多。家属……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小雨那五十万，还有后续的治疗费，太需要钱了。想着……不就是再躺一次棺材吗？咬咬牙就过去了。”
他苦笑了一下。
“一到地方，我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灵堂布置得更阴森，棺材旁边站着的家属，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死者的父母，看我的眼神……怎么说呢，不像是在看一个请来帮忙的，更像是在……在看一件他们儿子急需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那男的因为取向问题，被人嘲笑，自杀死掉的。他父母觉得他死得不甘心，所以想给他找个伴儿，甚至想让他……回来。”
“招魂？”
“对！这才是他们搞这么大排场，花这么多钱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安魂，是为了，还魂！”
我听得头皮发麻。
“那……那你躺进去之后……”
“比李芸薇那次恐怖十倍！那些念咒的声音……特别诡异，不像超度，倒像是某种召唤仪式。”
他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寒意。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不对劲了。经常走神，精神恍惚。有时候大白天坐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魂儿好像飘出去了，能看到自己在发呆。而且浑身发冷，大夏天都觉得骨头缝里冒寒气。最要命的是……”
他猛地停住，眼神惊恐地看向我，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有时候会……会不自觉地做一些小动作。那些动作，根本不像是我自己会做的！比如……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动作特别……特别扭捏，像是娘娘腔。或者……突然哼一些我从来没听过的曲子……”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些描述，像极了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老姚，你说，他、他是不是真的跟着我回来了？缠上我了？是不是……想把我挤走？”
“鸠占鹊巢”西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
我看着付黄苍白的脸，那眼神里的迷茫和恐惧是如此真切。
我强自镇定，伸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想给他一点力量。
“别瞎想！可能就是你太累了，心理压力太大！自己吓自己！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安慰道。
“真的吗？”
“你刚经历了那么多，又差点死在国外，神经一首绷着，现在放松下来有点恍惚很正常！别自己吓唬自己！”
付黄看着我，眼神里的惊惧似乎稍稍退去了一点，但那份迷茫和不安，依旧浓得化不开。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回长椅。
又聊了一会儿小雨的情况和后续治疗，他去照顾小雨，我回家休息。
我坐进自己的车里，闭上眼。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一样，全是付黄惊恐的脸、废弃医院里那个透明的身影。
以及那句“我己经不是我了”。
等红绿灯时，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车窗外。
路边一家商店巨大的玻璃橱窗像镜子一样，瞬间映出车内的景象。
车里只有我一个人。
但就在那转瞬即逝的映象里，我好像……好像看到自己身边，紧挨着一个模糊的、穿着黄色西装的轮廓！
我顿时心脏狂跳，连忙眨眨眼，再定睛看向窗外，那橱窗里只有我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是幻觉？还是路灯晃眼？
好不容易熬到家，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
我死死盯着那冰冷的金属轿厢壁，光滑的金属表面清晰地映出我的脸。
脸色惨白，眼神惊恐。
还好，只有我自己。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金属壁上我的倒影，嘴角似乎……极其诡异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眼花了。
“叮——”
电梯到达。我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冲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屋、反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大口喘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惊魂未定地打开手机，想给付黄发条微信，问问他到家没，顺便说说刚才那毛骨悚然的感觉。
消息刚编辑到一半，手机屏幕突然一暗！
紧接着，一条新消息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发信人：付黄。
内容只有三个字，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佻又阴森的意味：
“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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