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
那三个字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我的手机屏幕,也舔过我的脊椎骨。
我盯着发信人“付黄”的名字发呆,浑身不自在。
这绝不是付黄的语气!
绝不是他会用的词!
难道,那个男人把付黄……赶出去了?
“我草!”我低骂一声,手指哆嗦着,几乎捏不住手机。
不行,必须弄清楚!
我立刻给付黄打了过去。
铃声空洞地响着,一声,两声……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了。
“喂?”是付黄的声音,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倦怠和陌生。
“老黄!你他妈刚才给我发的什么鬼东西?!”我劈头就问,声音都在抖。
“什么?我刚在给小雨喂药,没给你发消息啊。”付黄明显很困惑。
我的心沉得更深了。
果然!付黄对此一无所知!
“你手机……是不是一首在你身边?”我追问。
“对啊,就在床头柜上充电。怎么了老姚?你声音不太对啊。”
“没事……可能我眼花了。”我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对了,上次你说那个男冥婚的死者,叫什么来着?他咋死的?”
“叫成度。为情自杀。你问这个干嘛?”付黄多了一丝警惕和不易察觉的……抗拒。
“没什么,就好奇。我的好奇心太充沛,你懂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成度老家在农村,很保守。他喜欢上一个男的,家里觉得丢尽了祖宗的脸。他爸妈哭着打电话,跪求那个男人离开成度……”
“那男的……什么反应?”
“呵。”付黄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那笑声让我头皮发麻,绝不是付黄平时的样子。
“那怂货第二天首接跑到成度家里。当着他爸妈的面,说自己喜欢的是女人!说成度一厢情愿!缠着他!”
“然后呢?”
“然后?”付黄的声音变得尖刻起来,充满怨毒,“然后他爹妈像得了圣旨,欢天喜地!立刻张罗着给成度介绍姑娘!逼他结婚!成度当天晚上就喝农药自杀了!所以……才有了那场冥婚!所以他们想用我,把他们的宝贝儿子叫回来!”
我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般的农村家庭,的确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但是成度就此自杀,也未免太冲了。
“没事了……你好好照顾小雨吧。”我匆匆挂了电话,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那个充满恨意、替成度说话的声音……
应该是成度在作祟!
付黄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
或者说……付黄正在被挤出去!
我在回魂街看到的透明身影,就是被逼出去的老黄!
不能再拖了!
可是咋办?
我立刻想到了朱大胆。
这家伙路子野,虽然人设是破除迷信,但私底下比谁都信这些邪门歪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某个夜市。
“喂?远哥?稀客啊!怎么想起兄弟了?好久没刷礼物了啊!”朱大胆呵呵笑道。
“别废话!人命关天!”我急吼吼地把付黄的情况,尤其是成度魂魄附身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你有没有办法?能把那玩意儿弄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朱大胆的声音才传过来,没了之前的油滑,带着少有的凝重和一丝犹豫。
“办法……倒是听一个老跑江湖的提起过一个。叫惊魂锣。”
“惊魂锣?什么玩意儿?”
“就是用一面特殊处理过的铜锣,配上至阳的公鸡血,在特定的时辰,对着被冲了身的人猛敲!声音越响越好!据说能震散附体的阴魂,好让原主人的魂归位。”
“靠谱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朱大胆的声音透着心虚,“那老家伙也是道听途说!他自己都没试过!而且……风险极大!”
“什么风险?”
“你想啊!那锣声是无差别攻击!震的是所有不稳定的东西!万一没把成度的魂震散,反而把你兄弟付黄那点本来就不稳的魂给彻底震散,那就真完犊子了!或者……震得狠了,两个魂都可能被震出去,身体就成空壳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尼玛,赌命啊!
“还有别的法子吗?”
“没了!至少我知道的没了!”朱大胆斩钉截铁,“这种强行驱离生魂的邪术,本身就是禁忌!搞不好施法的人都要遭殃!你自己想清楚!”
挂掉电话,我呆坐在沙发上。
现在面临一道选择题。
一边是付黄的身体正被成度的魂魄一步步侵蚀,他本人的意识越来越弱,随时可能被彻底取代或消散。
另一边是朱大胆那个听起来就极度不靠谱、风险巨大的“惊魂锣”,成功率未知,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付黄,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脑子里天人交战。
最终还是那个念头占了上风——赌一把!
不赌,付黄必死无疑!
赌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我对这种东西不是不相信么?
怎么现在又信了?
唉,说不清。
我联系了朱大胆,咬着牙说了决定。
“你想好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朱大胆在电话那头反复确认。
“想好了!材料你准备!钱我出!”
接着我又跟付黄的爸爸商量。
付黄的爸爸如果相信这些东西,那就得试试。
如果不相信,试试也无妨。
最后付叔叔选择试试。
但是不能让付黄,或者让付黄身上的成度知道。
两天后,深更半夜。我和朱大胆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付黄的家。
小雨还住在医院。
付黄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压制得很沉。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显得更加苍白,眉头紧锁,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朱大胆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锣,边缘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
还有一个塑料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公鸡血。
他手里还捏着几根削尖的、泛着青黑色光泽的木钉。
“槐木钉,阴气重,能暂时钉住他身体周围的气场,防止魂魄乱跑。”朱大胆压低声音解释,额头上全是汗。
“装备真齐……”
“时间快到了!子时三刻,阴气最重但也最乱的时候!就现在!”
他示意我按住付黄的双腿。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朱大胆深吸一口气,眼神发狠。
他猛地用毛笔蘸满公鸡血,狠狠抹在铜锣上!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几根冰冷的槐木钉,噗噗噗几声,狠狠钉进了床垫边缘!刚好把付黄围在中间!
“动手!敲锣!”朱大胆低吼一声,高高举起那面染血的铜锣!
“哐——!!!”
一声刺破耳膜的巨响,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尼玛,我自己都吓一跳。
“啊——!!!”床上的付黄猛地睁开眼!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整个身体像触电般剧烈弹跳、痉挛!
眼睛瞪得滚圆,眼白瞬间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是极致的惊恐和痛苦!
“哐——!!!”
朱大胆毫不留情,用尽全身力气,又是一下!
“呃啊——!!!”
付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随后猛地一软,瘫倒在床上。
眼睛还睁着,但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茫然,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或者一个被彻底洗掉记忆的躯壳。
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那面铜锣上缓缓滴落的、粘稠的公鸡血。
“成……成功了?”我看着付黄那茫然的眼神,心头涌起一丝狂喜。
那充满怨毒和阴冷的感觉……好像真的消失了!
我颤抖着手,轻轻拍了拍付黄的脸颊。
“老黄?老黄?醒醒!是我!老姚!”
付黄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我脸上。
然后,一个极其陌生、带着一丝娇嗔和浓浓阴柔气息的笑容,慢慢在他嘴角绽放开来。
他甚至还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用一种甜腻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嗓音说道:
“讨厌~吓死人家了啦……”
嗡!!!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朱大胆也傻了,手里的铜锣“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语气!那神态!那动作!根本不是付黄!
是成度!那个喜欢男人的成度!
“惊魂锣”不仅没把成度的魂魄震散……反而把付黄的魂魄震出去了?!
现在付黄的身体里,只剩下成度一个了!
“朱大胆!你祖宗!!!”我一把揪住朱大胆的衣领,把他狠狠撞在墙上!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我兄弟呢?!”
朱大胆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哗哗往下淌,拼命挣扎。
“我……我不知道啊远哥!我真不知道会这样!那老东西坑我!这法子……这法子可能根本不对!”他吓得语无伦次。
我松开他,绝望地看着床上那个用付黄的脸,却做着成度表情的“人”。
付黄……
他的魂魄去哪儿了?!
飘走了?散了?
还是被震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巨大的恐慌和无助瞬间将我吞噬。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付叔叔也愣了愣,说:“我还是不相信这些鬼东西,估计是在桑卡帕拉受了刺激,所以变得有些精神不稳定,听说桑卡帕拉有很多人妖,明明是男的,却生活得像女的。送到医院看看。”
“有这可能。”我也抱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盯着人家干啥?人家是付黄。”付黄说。
“人家……”
我们合力把奋力挣扎的付黄捆住,送到医院。
可是医生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
我想着付黄最在意的人是小雨,或许小雨能把付黄叫回来,于是把坐轮椅的小雨推到付黄面前。
她疲惫而清澈的目光,先是扫过那个陌生的付黄,然后落在失魂落魄的我身上。
最后,她看向惊慌失措的朱大胆。
她开口说话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我知道,怎么把付黄哥哥,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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