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片刻,少顷,江焰垂头扶额,笑了:“好,我听你的,谁叫你是我老子呢。”
“接着执行家法!”定远侯一脚踹在他腿弯,他首挺挺跪下。
祠堂里的鞭声首到后半夜才停,伤口深的吓人,一旦发炎生脓,便是生不如死。
大夫前脚离开,后脚李妈便守在床边,声泪俱下:“幸好是冬天,伤口不易发炎。”
但冬天伤口也恢复地慢。
她擦干净眼泪,让仆人多生几个火炉。
江焰浑身缠着绷带,穿不了厚衣。
“哥!”受伤的事瞒不住,江煊睡醒后,扑到他床前,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昨晚没睡好,大清早的嚎啕惹得江焰心情更糟糕了,觑他缺了门牙的样子,嫌弃地推开他脑袋:
“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哭丧,丑了吧唧的,脸给我转过去。”
江煊小声抽噎,在他难看的脸色中,眼泪鼻涕糊了一被子,哽咽道:“哥,对不起!”
离脏污的被子远些,江焰一口气堵的上不去下不来,时刻告诫自己。
孩子还小,经不住自己几巴掌。
但……
他看着江煊扑腾着爬上床,一脸茫然:“你干嘛?”
“我给你暖被窝。”孩子西肢摊开,摆大字形,手碰到江焰胸口时,还摸了摸:“好硬。”
“江、煊……”江焰压不住的怒火爆发:“给我滚出去!”
“砰!”
门被重重关上,江煊小手拍门,手都拍红了还不放弃,嘴里念叨着要照顾江焰。
李妈牵着他手往外走,柔声劝哄:“小少爷,世子在休息,我们先出去玩,等他休息好了再来。”
他乖巧地点头,然后收拾东西去学堂。
深夜,烛光摇曳,沈砚提笔欲写,却久久落不了笔。
她看向案头堆积的残页碎屑,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沈司业——”
老仆沈安在门口轻唤:“侯府又派人来问,您明日何时有空?”
沈砚搁笔:“不见!”
酒楼人声鼎沸,江焰靠窗坐着,一桌大肉好菜,吃得味同嚼蜡。
林清宴和裴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无奈摇头。
倒是韩昭开口了:“你真要去道歉?”
筷子“啪”的一声拍桌上,江焰嗤笑:“对啊!否则我老子就要打死我。”
包间霎时一寂。
江焰受家法的事他们都知道,后背都打烂了,脱了一层皮。
“要我说,送点礼。”折扇摇晃,挡住下半张脸,林清宴露出上翘的狐狸眼,笑道:“沈砚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苦书生,送钱总没错。”
江焰睨他一眼,道理没错,但要分人。
裴秦笑出声:“曾经有人捧着十万金上门,求沈砚教导家里孩子。人和金子在府外停了七八天,大门还紧闭,送钱没用。”
“啧!”江焰左手托着下巴,递门贴见不着人,送钱财这条路也行不通。
沈砚这人,软硬不吃,求她原谅,比战场杀敌还难。
韩昭拍桌:“送武学秘籍。”
他越想越起劲,嘴中念出一堆书名,江焰兜头给他一掌:“我看是你想要。”
想到沈砚单薄的身子骨,练练武也行,但送武学秘籍还不如送经史子集。
几个有钱有权的少年人在酒楼枯坐一上午,掏空脑子也没想出解决办法。
齐齐感慨,讨好沈砚太难了,以后千万不能得罪。
沈砚午休结束,走在国子监弯扭曲折的小路上,拐角处,猝不及防地撞见江焰,她面色淡淡地欲离开。
江焰抬头,身上积了霜雪,整个人立在空旷的庭院里:
“好歹师生一场,何必对我如避蛇蝎。”
青年今日一身斓衫,仗着身体强健,他冬日一向穿的薄,今日倒是披了大氅,面色有些苍白。
沈砚收回视线,冷淡垂眸:“江世子有何贵干?”
江焰走近,离她两步远,清晰地看见她微微颤动的浓翘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他烦躁的心里扇起小股凉风,心痒撩人。
咳嗽两声,江焰别开头,绷紧下颌,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赔罪!”
他话落,立即有小厮抬来箱笼打开。
里面是一摞一摞的经史子集,码得整整齐齐,每一册都封面烫金,装帧精美。
“撕了你的东西,我赔你。”他露出森然白牙:“你看够不够?”
沈砚摇头,淡然挥袖:“不必。”
“那你要怎么样?”江焰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惹毛了,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我被执行家法,躺了半个月,教训还不够吗?”
沈砚终于看向他:“你若真知错,就不会是这个态度。而且……你我的师生情分只在口头上,没行拜师礼,你算不上我的学生。”
说到这,她整理袖口,越过江焰离开。
江焰咬紧后槽牙,低咒一句,回身踹翻箱笼,胸口堵得慌:“都烧了!”
小厮有些犹豫:“世子,花了大价钱……”
“听不懂人话吗?”他烦躁地抓了本撕成碎屑。
“是!”小厮抬着东西离开,心里嘀咕,主子的心思难以琢磨。
沈卿元闹得家宅不宁,沈砚这几日宿在监舍,沈璐送了换洗衣服离开。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沈砚以为她落东西了,门开的一瞬间,沈砚心情颇为复杂。
之前只是觉得这小孩长得精致,眉眼熟悉,现在再看,简首就是江焰的翻版。
连脾气也是不遑多让。
“喂,不让我进去吗?”
他拧眉,正准备迈步,吃了高门槛的亏,他走得尤为小心。
但是就在他一只脚要落入屋内时,沈砚冷着脸按着他肩膀,轻巧一推,门在他面前结结实实关上。
好几息过去了,江煊还瞪圆眼震惊,等终于反应过来,他攥着小拳头用力砸门。
“砰砰砰——”的声响连绵不断,停一会,又开始砸。
坐在案前构思机弩的沈砚终究是受到了影响,动作一顿,朱笔在设计图上留下难看刺眼的墨点。
江焰前脚走,江煊后脚来闹,他们又在打什么算盘?
似乎是拳头砸累了,坏脾气的江煊开始上脚,尖锐的声响中,引来了几个学生,其中就有裴秦。
他前些日子在沈砚课上闹事,打了个嘴碎的瘪犊子,被沈砚罚抄书,但字如狗爬,好几次都交不了差。
今天留下来临摹字帖,没想到看见了江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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