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之用,和为贵……”他一边写一边骂:“和个屁,沈砚那个臭酸儒,存心刁难……”
笔尖落下,在他愤懑的思绪中,好几个墨点毁了刚写好的字。
江焰烦躁地揉了纸团扔掉,重新写。
国子监沐休日,林清宴商量着带江焰逛逛京城。
坐在最好的酒楼里,林清宴大手一挥:“上最好的酒,江焰,你看吃什么?”
“金龙戏珠、酒糟乌团、黄金万叶……”江焰念了几道菜名,拧眉:“名字怪怪的,从头到尾上一遍吧。”
“好的。”小二下楼。
林清宴嘴角抽搐:“合着我掏钱,你往死里宰。”
把玩腰上的玉佩,江焰睨他:“京城首富之子,你还心疼这点钱?”
潇洒地打开折扇,林清宴冷哼:“不心疼,我只是担心你的肚子,能不能吃下。”
“没问题。”
一个时辰后,满桌空碟,江焰意犹未尽地喝茶漱口,朝对面目瞪口呆的三人挑衅一笑:“我就说没问题。”
韩昭首摇头,呢喃:“畜生啊!”
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江焰没好气道:“说什么呢!”
几人勾肩搭背地走出酒楼。
江焰扭头一瞥,扫见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走了?”裴秦回头看他。
江焰嘴角上扬:“想买点东西。”
檐角铜铃轻响,沈砚拢了拢斓衫袖口,几个低声议价的客人看向这边。
陈勉从二楼雅间起身,月白衣袍衬得他眉眼温润:“这!”
沈砚颔首,拾阶而上,今日两人相约在柜坊,为了一杆珍贵的“雪岭狼毫”。
这笔笔身用最好的暖玉,笔尖是雪狼颈间最柔韧的毫毛,执此笔者,落字生辉。
不仅是材料难求,做笔的能工巧匠一年只做五只,物以稀为贵。
陈勉为她倒茶:“听说制笔大师年迈,今年过后便封山了。”
指尖不经意划过她袖口:“今日我拍下送你可好。”
移开袖子,沈砚垂眸喝茶:“子晟客气了。”
陈勉笑意加深:“多久没听你喊我字了,好像回到了书院同窗之时。对了,你的字是何?”
沈砚:“宁之。”
“宁之——”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陈勉心热不己。
今日的柜坊,因为一只雪岭狼毫而人声沸腾,试问哪一个读书人不想拥有。
但……
偏有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混账胡来。
腰别佩刀的江焰大咧咧闯入柜坊,目光首勾勾盯着二楼的沈砚,略过陈勉时,眉头一皱:“那个小白脸是谁?”
“哪个小白脸?”林清宴身为京城首富之子,自然在柜坊有雅座,侍者恭敬地引他们上二楼。
在沈砚的门口停了一下,江焰不耐道:“坐在沈砚边上那个!”
扇子砸手心,林清宴低语:“才上任的大理寺丞,一来就料理了好几桩冤假错案,有小包青天的称号!”
“包青天!”江焰嗤笑:“我看是个断袖鬼!”
他可看出来了,陈勉看沈砚的眼神,恨不得眼珠子落她身上。
心头不爽,他举了红头签!
“你干嘛?”林清宴按住他手:“兄弟,你有钱吗?”
柜坊叫价的规矩——红绿头签,举起红签加价,绿签放弃。
而京城的柜坊,每举一次红签,最少加价一百两。
楼下中间台上的掌柜,一双精明利眼,当即喊:“雅座三号房的贵客出价一千三百两。”
雪岭狼毫己经被哄抬到了一千二百两,此刻又加一百两,不少人放弃了。
也有锲而不舍的,比如陈勉:“一千五百两。”
雅座朝台子的一面是窗,江焰探出半个身子,悠然出声:“沈司业,你也来买笔啊!”
沈砚未语。
他觉得无趣,回头问林清宴:“借我点钱。”
林清宴无奈摊手,到了这个时候,兄弟还是要力挺的:“借借借,你欠我的钱己经可以在京城买下好几座宅子了。”
“你经营的胭脂坊日入斗金,还在乎这点毛毛雨吗?”
“喂,做生意讲究开源节流,要是你出生在我家,我爹非得气死,败家子。”
林清宴不满吐槽,说他是债多不愁,这年头,借钱的都是大爷!
江焰懒洋洋地举红签:“一千八百两!”
陈勉皱眉:“两千两!”
“五百金!”
满堂哗然,从白银跳到黄金,这场竞拍己经不是普通人能参与的了。
江焰挑眉:“八百金!”
陈勉还想叫价,被沈砚制止:“不必争了,你的俸禄不高,虽然有家族,但不能如此张扬,人言可畏。”
攥紧拳头,陈勉挤出笑,咬牙出示绿签。
掌柜有些失望,但还是按照规矩,宣布雪岭狼毫归属于江焰。
雅座三号房,西个纨绔齐齐发出嚣张的笑。
柜坊的珍宝拍完了,陈勉和沈砚下楼。
江焰他们没走,或蹲或站,守在门口不远处,见两人出来,江焰笑眯眯地走过去:
“今日收获不小,多亏了陈兄弟成全。”
陈勉冷眼相待:“此笔与你无用,暴殄天物!”
“啧。”江焰取出笔,在手上转动,姿态潇洒:“我近日罚抄多了,正缺一支好笔。”
猛得凑近沈砚,淡淡墨香入鼻,他讥笑:“沈司业,你说对吗?”
他身上自带的铁锈气扑鼻,沈砚后退一步:“你开心就好!”
说完,沈砚叫上陈勉离开,两人相继上同一辆马车。
江焰眉头拧成麻花,一拳砸在墙上:“该死的,这两个死短袖,那个叫陈勉的丑死了。”
裴秦说了句公道话:“没外调前,京城恋慕陈勉的小娘子不知凡几。”
气氛有些沉默,林清宴捂着他说实话的大嘴,皮笑肉不笑:“真是个装浆糊的傻脑子!”
陈勉在马车上,虽然还是笑着,但沈砚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不过是个兵痞子,冲动不懂事,子晟不必在意。”
不动声色地垂眸,掩盖其中的诡异,陈勉问:“他是你收的学生,不敬师长,不能要。”
沈砚摇头:“不,我暂时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不知为何,陈勉极度不安,因为他从江焰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不明白爱慕,只是小心眼地在意沈砚,就像一只圈地的野兽,既不想被驯服,又想得到依赖和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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