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焱来了兴致：“怎么说？”
墨浓突然不气了，双手抱胸，瞅着自家主子笑露森白牙，只怕刘焱要被死整了。
两人相对而坐，沈砚掏出几张银票拍桌上，面额不小：“牌九、大小、花色，随刘大人挑。”
刘焱乐了，混迹酒坊赌场，他玩这些如鱼得水：“赌九怎么样？”
几局下来，刘焱赢多输小，看沈砚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嘴角上扬：“沈司业，钱输光了，也可以脱衣服，一局脱一件。”
沈砚面色如常：“不到最后，输赢犹未可知。”
她推了木牌，把余下的三百两全部压上：“敢不敢以小博大。”
“你在逼我把钱全部压上。”刘焱是赌徒，知道什么是穷途末路，换任何一个人他都信，但沈砚他不信。
于是押了三百两：“按照规矩，你压多少我跟多少。”
几百上千两的豪赌，屋内几人都紧张地盯着他们。
接下来，局势逆转，沈砚像是如有神助，不一会就让刘焱输了个精光。
他不服气，问周围几个手下借，凑了一百两。
也输了，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沈砚扯了扯墨浓袖子，后者轻微点头，嘲讽：“啧，这么快就输光了，听说今个青楼的林老板可以借钱给客人，只要写欠条就成。”
刘焱心乱了，忽略了世上哪有这么多瞌睡来了递枕头的美事。吩咐手下去借了五千两。
赌徒的五千两，半个时辰挥霍一空，沈砚面前堆了一叠银两。
“刘大人，还有钱翻本吗？若是没有，可以留下一只手。”
留下一只手，奇耻大辱。
刘焱如何能……
攥紧拳头，他恶狠狠道：“沈砚，今算你倒霉。”
招手，他身后的手下活动活动手腕把沈砚和墨浓围住。
沈砚面色未有分毫慌乱，朝墨浓低语：“带我出去。”
“好嘞。”墨浓一边护着她，一边把赢的钱往箱子里放。
满满一箱子，她背得喜气洋洋，搀扶着沈砚到窗边：“公子，抓紧喽。”
两人纵身从三楼跃下，墨浓轻功了得，转瞬之间就带人溜进了黑漆漆的巷子里。
等刘焱追过来时，发现是个死巷子。墨浓和沈砚像是没有出路，只站在墙边，昏暗的角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眼冒狞光，刘焱狠狠道：“沈砚，今儿这衣服，你不想脱也得脱。”
却不想才走两步，冰凉的刀刃架在他肩膀上，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皇城使，你脾气也忒大了。 ”
回头看，是林清宴和韩昭，他拧眉：“我劝你们还是别参与的好。”
“说的是！”林清宴让韩昭收了剑，朝刘焱作揖赔罪，弄得他满头雾水。
两人退开，灯笼亮光刺破黑暗，刘焱眼中映出几张狰狞的大脸，腿一软，竟是跌坐在地，一副见鬼的表情：“干爹。”
孙德全嗓音尖细：“小焱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动手，在场的不是官职比你高，就是家世不俗，动不得。”
“干爹，我做这一切都是……”
“闭嘴！”孙德全傲慢地踹他一脚，吼：“给咱家滚回去。”
刘焱倒的地有不少碎瓷渣，他半个身子冒血，踉跄着欲离开。
“等等。”一首没开口的沈砚拦住去路：“五千两是个大数目，不知刘大人什么时候还？”
目光齐刷刷落在身上，刘焱咬牙：“待我回去筹钱 ”
这般庞大的数额，他在皇城司做牛做马二十年都还不起。
见孙德全要开口，沈砚先一步道：“大监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林公子财大气粗，可以给刘大人宽限时间，但需要利息。”
“什么利息？”
沈砚招手，墨浓递上随身携带的手炉。
揭开盖子，淡淡的香料味弥散，灼热陡然靠近，刘焱瞪大眼，不住后退：“不行……你不能这样。”
墨浓钳着他，他动不了分毫，半数炭火落在身上，刘焱疼得惨叫不断。
“沈砚，好大的胆子。”孙德全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但随他的几人拔刀，冷铁腥气充斥整个巷子。
“行了。”沈砚慢悠悠喊停。
“我向来不愿与人为恶，但刘大人多番挑衅，甚至坏我名声，囚我弟子，我找他开解开解，别总咬着人不放。”
慢条斯理地卷起左裤腿管，昏暗的夜色中，那抹白亮眼。
“辛苦大监深夜操劳，现在人也罚了，下官这就给交代。”
手炉扣倒在露出来的皮肉上，烧焦的臭味弥散，伴随着油脂的滋滋灼伤声。
沈砚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紧。
“公子！”
“司业！”
几道声音分属墨浓和林清宴他们。
沈砚朝他们摇头，示意没事。
孙德全面色阴鹜，皇城司酷刑折磨，比灼烧更残忍的他都见过，却从未见过有人能笑着灼烧自己的骨血。
手炉落地，沈砚背靠墙，散乱的衣摆下一片血肉模糊。看人时，她背脊依旧挺首：“大监对我的交代还满意吗？”
孙德全最终拂袖而去。
“先……先生！”林清宴和韩昭扑过来跪下，颤声道：“我这就去找大夫。”
“回来！”沈砚叫住他，弯腰撩起衣摆。
“刺啦——”她眼也不眨地把焦黑皮肉揭下，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
“猪皮而己。”沈砚掸了掸指尖灰：“小把戏罢了。”
韩昭松口气，结结巴巴道：“也……太吓人了。”
沈砚挑眉：“你们真以为我会自残？”
“可……可那气味……”
“猪油混朱砂，还撒了点硝石灰。”她将猪皮扔进炭里，炭灰轰的腾起一片火光，映在她苍白如玉的面庞上。
回了国子监，烛火通明，沈砚听了他们从孙德全处套来的话，久久未语。
林清宴来回踱步：“我家每年给朝廷上缴的税，都赶得上整个京城的税收了，还要钱，真要掏空林家吗？”
“掏不空。”沈砚疲惫地按揉眉心：“你家敛财有道，钱粮盐铁无不伸手，如今普天之富，莫不及你林家。”
林清宴一噎，但还是嘴硬：“我家虽有钱，难道还能抵得过国库，皇帝至于因钱财算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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