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清宴的眼下青黑一片。
目睹江焰将饭端到桌案上,沈砚只要往那坐,就可以饭来张口。
酒楼门口的槐树上,挂着红绸,开业第一天。
有个妇人携子路过,低声啐了句“晦气”,然后拉着儿子绕道走。
日头己过中天,林清宴扒拉算盘,满脸愁色:“半天过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去找人。”江焰说完,大步离开。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沈砚在院里看书。
阳光打在她脸上,整个人清透得不像话。
眉眼秀丽,嘴巴到下颌的线条极为漂亮,侧面看像是一幅唯美的画。可惜,画上双眼对上急匆匆来的某人,霎时染了不满和冷意。
“敲门再进!”
沈砚烦躁地挠头,退回去装模作样敲门:“行了吧?”
见她未语,他顾自进门走:“沈司业,酒楼今日开张,赏脸吃个饭。”
沈砚头也不抬:“不去。”
抽出她手中书本,江焰眯眼:“学生请先生吃饭,天经地义。”
沈砚纹丝不动,两人对峙,下一秒江焰扣住她手腕就往外走。
一时不察,沈砚踉跄几下,拍开他手:“别动手动脚。”
手上生疼,江焰倒不是忍不住,只是不喜欢她对自己的态度,自己一靠近就跟刺猬似的:“打人忒疼,你是断掌吗?”
沈砚不想回答他莫名其妙的话,固执地站在一边。
“酒楼好歹是你取的名字,第一天开业,真不去瞧瞧?”
她还是摇头,下一秒身子一轻,竟然被人拦腰抱起。
“江焰!”指尖嵌入他皮肉,沈砚挣扎:“放我下来!”
反手扣住她乱踢的腿,江焰笑容恣意:“我抄了那么多遍《礼记》,今日请老师吃饭,这叫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
沈砚挣扎间,青衫凌乱,规整的衣领下滑,露出锁骨处淡红的咬痕,这是昨日浴室里留下的。
江焰眸色渐深,薄唇擦过她耳尖:“沈司业,两个选择,走着去还是我抱着去?”
受制于人,沈砚到底还是服了软,咬牙切齿:“我自己走。”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江焰心里痒,故意逗她:
“晚了,看司业您弱柳扶风的身段,学生我亲自送你过去。”
“放我下来!”
“走着吧您嘞!”
他抱着人,大步流星穿过国子监长廊,然后挑了人少的小道。
边走边看怀里瞪自己的沈砚,他混不吝地掂了掂:“司业有点重,可要抱紧了。”
失重感下,沈砚咬唇,却没抱他。
“啧,犟脾气!”江焰撇嘴,携人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街上行人自动让路。
酒楼前冷清得只能听见猫儿叫声,几个纨绔蹲在檐下啃饼子,见来了客人,当即兴奋围上来。
“客官,您吃啥?”
江焰勾条凳子过来,按沈砚坐下,混不吝道:“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她用帕子擦了擦桌,抬眸看屋顶简单修缮的大洞:
“这酒楼倒是省了请戏班子的钱,雨天看水帘,晴天品蛛网,很独特的趣味。”
林清宴挠了挠头,实在是囊中羞涩,没钱买材料修补屋顶,只能用几块板子凑活。
江焰一脚踩在凳子上,袖口卷到胳膊上,露出麦色的结实小臂:“沈司业眼睛生的好,可惜专挑刺。”
沈砚垂眸打量桌上的粗瓷碗,碗沿历经磋磨,好几个缺口。
“这碗拿回国子监,倒能让监生们体验一把“民生多艰”。”
裴秦他们哪是干活的料,买了碗具,结果越洗越少,给她用的,都是他们从一堆寒碜货里挑的最好的。
“沈司业,你先喝酒。”林清宴干笑,给她斟上特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怪味。
沈砚看着灼黄酒液里的碎渣,对光照了照,下不了口,突然泼向墙角蛛网:
“正好洗洗盘丝洞。”
酒水溅湿了江焰鞋面,他额角青筋暴起,猛地俯身撑住桌沿,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道:
“沈砚,你是来吃饭还是拆店的?”
筷子抵在他胸口,隔开安全距离。
“土豆没削皮,是人吃得吗?吃饭喝汤也不能用一个碗。请人吃饭最少也是西个凉菜六个热菜,先上冷菜后热菜,不可交替,最后要备上饭后水果和茶水漱口。”
她掀起眼皮,表情有几分无辜:“真不怪我,你酒楼的菜,适合喂猪。”
接连吃了好几天猪食的西人:……
“特色菜,特色菜马上来。”
林清宴和韩昭左右夹着江焰退到一边,生怕他气急了打人,小声嘀咕。
“别冲动,第一天开业,不能见血。”
冷哼一声,江焰抱胸坐在一边,随后看着特色菜上桌,嘴角上扬。
“虫豸献寿,这里面有竹虫、蜈蚣、蝎子、蜘蛛……几十种虫子,京城独一份的菜品。”
扒拉几只蜘蛛出来,沈砚摇头:“我不吃。”
“很好吃的。”裴秦怕她不信,夹了好几只黑乎乎的蝎子入嘴:“您尝尝。”
沈砚知道这些能吃,但她不喜欢丑的东西,包括入嘴的食物。
起身看了看几人玩闹一般弄起来的酒楼,她难得说了句真心话:“你们不是做生意的料。”
一拳捶桌,江焰走过去,压低音量:“你再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信不信……我……”
“信不信什么?”沈砚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杀了我?”
她黑亮沉静的眸子难得起了波澜,江焰从中看出了挑衅,突然扯了扯嘴角:“信不信我当着众人面非礼你。”
沈砚脸色有瞬间的扭曲,然后捂嘴后退,看了看外边暗沉的天色。
“要下雨了,好自为之。”
江焰嗤笑:“这才三月份,下什么雨……”
“轰——”
惊雷炸响,下一秒倾盆大雨哗啦而下。
捡漏修补的楼顶被雨砸的瑟瑟发抖。
沈砚伸手接檐下的雨水:“这楼坚持不了多久。”
江焰脸色不好,但还是嘴硬:“不可能,老子亲手补的屋顶。”
话语刚落,一声脆响,几块木板砸桌上,从房顶“哗啦”漏下一道水柱,江焰几人离得不远,被溅了一身水。
韩昭抱头躲开,场面甚是喜人。
“公子!”墨浓带着伞来了,抱怨:“留张纸条就跑了,也不等我。”
接过伞,沈砚拍她肩膀,心情不错:“待会买糖糕。”
“真的!”她双眼发亮,牵着沈砚手往外走:“那家糖糕可受欢迎了,去晚了就没了。”
走出门前,沈砚慢悠悠道:“建议几位改行开澡堂,现成的破洞当天窗。”
瓷碗“哐当”砸门,江焰盯着她翩然的背影,咬牙:“沈砚!”
林清宴躲在边上感慨:“沈司业这嘴,淬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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