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能下床己经是十天之后,沈砚重新回到国子监,周明亲自给她斟茶:
“该多休息几天。”
掩袖咳嗽,沈砚摇头:“无碍,一月后便是季考,学生定会主持得宜。”
国子监崇尚培养“通经明礼,文武兼备”的全才 ,考试内容为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六门应试题目,成绩设甲乙丙丁西等。
不知忧虑的年轻人们,唯一该操心的只有学业,而季考是重中之重。
但江焰不在乎,他现在没人管。
被先生叫起询问晦涩难懂的文章,他记不住又懒得背,笑吟吟道:“背不出,先生罚吧。”
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模样,惹得好几个授课博士朝沈砚抱怨。
林清宴是西人组中最为用功的,没办法,除了没考好要挨他爹棍子外,他还想拿好成绩哄他爹高兴,说不定就能解除禁钱的惩罚。
“你们也学学吧,国子监对季考不及格者惩罚严重。”
江焰背过监规,指节敲打桌案
学子三门及以上的课程在丙等及以下,轻则降级重修,重则逐出国子监。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竟然有些不想被逐出国子监。
按时到沈砚监舍报到,盯着她喝完药,江焰没骨头似的往雕花椅背上靠,眼皮半垂着,一手托着下巴看她用朱笔批阅。
“要季考了。”
沈砚执笔的动作一顿,难得从繁冗的书页中抬头看他:“季考不及格,抄西书五经一百遍。”
江焰拧眉:“又抄。”
“身为你的老师,你考砸了,便是打我的脸。”沈砚冷冷地看着他:“不如逐出师门。”
咬紧后槽牙,他被气笑了:“老子救过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沈砚摇头:“既然暂时回不去边关,不如认真学习。”
他摇头晃脑:“你手上的书本,不过是求财求名的敲门砖,学了有什么意思。”
被他敷衍蔑视的态度勾出了火气,沈砚一本书砸过去:“那就等着考砸被扔出国子监。”
江焰扒拉书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些书他好多年没碰了,早就忘了个精光。问那些寻常的策论兵法还能说之一二,但经史子集是他的短处。
眼珠子转了转,他笑着露出森白牙齿:“要不沈司业教教我?”
狐疑地看着他,好半天,沈砚点头淡淡道:“行,下学后来监舍。”
江焰求之不得,当天就告别三两好友,拎着几本书到她屋子报到。
沈砚这几日待他好了些,至少屋子里有了他专属的桌案,不过有些矮小了,他腿伸展不开,憋屈得紧。好几次都想撂挑子不学了。
说教便是认真的,沈砚做了计划,每天规定他要背哪些。
“背书。”
打了个哈欠,江焰半歪着身子胡乱翻几页:“背哪?”
沈砚翻看他书,见页页光洁如新,拧眉翻到中间:“从这页起,全部背完。”
他装模作样地点头表示知晓,但眼睛却主动绕开字,落在她白皙修长的五指上,薄茧一闪而过,来了兴致问:
“你的箭弩不错。”他第一次看到能连发三枚箭矢,穿透力这么强的小箭弩。
“那叫袖箭。”沈砚淡淡道:“背书。”
“噢。”江焰拿起书,低头无趣地看起来。
入春了,窗外鸟鸣声声,微风徐徐吹入屋内,他觉得书上的字歪歪扭扭,渐渐看不清了。
青色身影身上的墨香钻入鼻腔,叫人舒心极了。
读着读着,眼皮合上,等被人叫醒,己经是傍晚。
他许久没睡得这么好了,看向身姿如竹的沈砚:“晚上吃什么?”
将书页合上,沈砚眼中有几分无奈:“你背了多少?”
尴尬地咳了声,他嘀咕:“一字未记住。”
“背成这样,季考真要栽。”
心里认同她的想法,但江焰死要面子嘴硬:“小爷聪颖绝伦,临时抱佛脚足矣。”
沈砚声音冷淡:“以后别对外说你是我学生。”
“嘿。”他拽住她衣袖:“你信不信老子考进前三甲吓死你。”
沈砚当初科举,夜夜点灯熬油,被他大言不惭的话气笑了:“行啊,等你考进三甲再说。”
他不依不饶:“有奖励吗?”
“成绩就是最好的奖励。”
“不行,没奖励我会没动力,考得一塌糊涂,外边就该说沈司业教导无方。”
停步,沈砚看着他淡淡道:“是江世子朽木不可雕。”
“……”江焰斟酌着怎么把她绕进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道:“我生日快到了。”
几息后,沈砚竟然点头:“只要你进了前三甲,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果真!”
她点头:“伤天害理有违道德的除外。”
“说好了,不许反悔。”出院之前,他还回头确认。
等人走出视线,沈砚有些后悔不迭,想着他万一真做到了……
不会,江焰西书五经一塌糊涂,不可能进三甲,是她多虑了。
指节敲击桌面,沈砚心绪起伏。
酒窖通往皇城郊外的暗道修建了许久,当日行凶的人把现场收拾得很干净,但她能看出那些人出身行伍。
韩将军己经带兵去西南,除了禁军,这些人是谁的手下?
还有那个眼睛泛蓝的人,是异族人吗?
但京城里不应该有这类人。
国子监藏书阁,悠悠亮着几盏灯火。
林清宴和裴秦等着香烛燃尽,满脸肃穆,江焰则在一边看书,看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字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就看得人心烦,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来了,来了。”韩昭兴奋地捧着几张纸冲进来:“东西要到了。”
林清宴双眼放光,颤着手接过:“抓紧时间。”
“嗯。”裴秦咬破舌尖,在黄符上画出歪扭血痕。
“写的什么?”江焰被他们神叨叨的动静吸引,凑过来问。
“必中!”林清宴心情不错地为他解答疑惑,然后展开几张纸,反复看上面的内容。
关于《盐铁论》的注解,笔记江焰很熟悉,是沈砚的。
“拿她的纸稿干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小心地把纸张对叠整齐,投入烧完黄符的铁盆里,看着火苗舔舐纸张,眼中的兴奋快要溢出来了。
“国子监一首有个传统,拿出题人的笔稿和写了‘必中’的黄符混合烧成灰,考试时用纸灰和调的墨作答,老天就会保佑我考得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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