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声冷笑打破沉寂,工部侍郎韩明讥讽:“当初商量今年开支的时候,陈尚书也在,当时不说,现在单单不批工部的票拟,究竟是没钱,还是你陈令仪有意刁难!”
“户部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梁的户部,大家商议后给出的结果,韩侍郎慎言。”陈令仪回以冷言。
“你……”韩明深吸一口气:“去年关中地区大旱,长江沿岸大水,哪哪不要工部掏钱。你户部抱怨钱不够,所以修建扬州浙江堤坝时,缺材缺人,现在堤坝建成才五年,两省反应,各县都有堤坝出问题。今年不打算给户部钱,堤坝修不好,百姓种不下粮食,今年受灾地的百姓吃什么?”
一番诘责让陈令仪沉了脸:“工部的开支占了六部一半多,今年更是狮子大开口,又多要一百万两,让西南平叛的军队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割舍,也不能割舍。
户部侍郎气笑了:“韩侍郎,老话说得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张口闭口就是几百万两,不如你来挑起户部,当这个管家,好好拾掇拾掇,把有限的赋税掰成两份用。”
韩明这次没出声,一拳砸桌子。
“好了。”定远侯出来平息纷争,看向周明:“周祭酒,你说两句。”
“陛下去岁庙中祈福,仰赖天德,灾情才未愈演愈烈。诸位同僚做事用心认真,这才度过了艰难的一年,现在国库紧张,更需要大家同舟共济,共赴时艰。”
顿了顿,周祭酒接着说:“缺的钱,大家有什么办法吗?”
沈砚心里冒出个念头“捐监”,能够短期内筹集钱财,缓解国库紧张。
通过向朝廷捐钱获取国子监入学资格,虽然这一制度一首都有,但只是小范围的进行。
“这还不简单。”江焰突然出声,盯着上首的皇帝:“捐监。”
“放肆!”定远侯大步走到他面前,一脚踹他后膝盖窝,他不察,半跪地上,皱眉:“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在场都是人精,早就有这个想法,但不敢说,毕竟历朝历代,“捐监”带来的危害颇大。
韩明突然抚掌大笑,插在两父子之间,扶起江焰:“江世子不愧是少年英才,妙计啊!”
“不可!”户部侍郎摇头:“以财窃位,乾元十年发生了的‘科场愤变’,不能重蹈覆辙啊!”
“满口仁义道德,那钱从哪来?”韩明指着他问。
“陛下,三思。”周明想到曾经有捐监的学生在国子监包妓,宿于舍的丑闻。
“捐监又不是卖官,富人出钱买国子监入学的资格,后续还得科举,只要缓过了今年,来年国库有钱了,再把捐监的口子一收,整顿几年一切恢复如常。”韩明越想越觉得对,极力建议。
韩明带着工部几人据理力争,两派人吵的不可开交,皇帝听得脑袋疼,拍桌:
“行了!你们是国家肱骨,比后宅的妇人还能吵。这件事朕考虑考虑,你们先下去。”
一群人走了,文渊阁恢复了宁静,沈砚走在人群最后,见周明面色难看,问:“祭酒,您在担心什么?”
老人抬头望天上的云,半是呢喃,半是询问:“真的只有捐监这条路了吗?”
愣了下,沈砚压低音量:“这是来钱最快的办法,开春播种,百姓种下粮食,要是入夏堤坝毁了发大水,颗粒无收,不实的仓廪……会出反民。”
“倒是我糊涂了,还不如你想得通透。”脸上的愁容去了大半,周明拍拍她肩膀:“沈砚,你的才学,不入内阁,可惜了。”
她敛眸沉身:“您知道的,学生志不在此。”
“哈哈哈哈!”周明感慨:“也好,我也不希望你陷入官场的纷争。”
不远处,江焰父子相对而站,高大的少年人背靠漆红木柱,对他老子的严厉呵斥左耳朵进右耳朵。
时不时反驳两句,气得定远侯面红耳赤,要不是顾忌官场礼仪,早就两巴掌呼过去了。
沈砚动作一顿,下意识转身往回走。
“沈司业!”
刚还不耐听数落的江焰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叫住她。
秉持基本的礼仪,沈砚走过去,定远侯一改先前的怒容,满脸笑,拍了拍她肩膀:
“沈司业,犬子顽劣,多谢你半年多的教导,他才想通了走正道。”
“别动手动脚的。”沈砚不喜和人肢体接触,但公共场合拂他脸面不好,江焰则没顾忌,抓住自家老头胳膊往一边带:“好好说话。”
定远侯瞪他,但也没动手,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聊表谢意。”
白玉笔杆,银灰泛白的狼毫笔,沈砚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江焰:“这……这不是雪岭狼毫吗?”
她摆手不要。
定远侯性子爽快,塞她手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一只雪岭狼毫而己,就算你要我所有的藏笔,我也愿意。”
“侯爷客气。”笔身温凉,沈砚却觉得烫手,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东西塞袖里。
“今日我坐庄,在风雅序定了一桌酒菜,还望沈司业赏脸。”
拒绝的话没出口,江焰的手不轻不重地搭在她肩上,俯身离她耳郭极近地说:“师生一场,就当是庆祝司业摆脱了我这个麻烦。”
隔了许久,沈砚点头。
饭桌上,林清宴三人和周明也在。
“周祭酒,这是准备的下酒菜,都是你爱吃的。”定远侯起身为他斟酒,又给沈砚倒了一杯。
面前的糟鹅、鸡翅闻着很香,但周明翻了个白眼:“我啃的动吗?”
一拍脑袋,定远侯懊恼不己:“坏了,我忘记你牙掉了大半。”
麻利地把半个桌的菜调换:“这下可以了吧。”
周明点头,吃着软趴趴的食物,看沈砚一本正经地只碰面前的菜,而素来吃饭如打仗的江焰,时不时给她夹菜,虽然她一口没碰,但还是乐此不疲。
好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
唯有林清宴心里跟明镜似的,郁闷地吃饭,明里暗里劝了沈砚不少酒。
几杯下肚,桌上一圈人挨个敬过后,沈砚腹中微热,白玉般剔透的脸上染了点红。
“不喝了。”她推开林清宴递来的酒,语气带了几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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