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监”的圣旨下来时,满朝哗然,民间的豪绅沸腾了。
他们有钱没权,不能与官斗,拼一辈子攒了点家产,如今个个恨不得捧着钱、粮交于朝廷,然后让子弟拿个秀才身份,首接去参加科举。
说不定祖坟冒青烟,还能出个举人、进士的。
户部没一个官员肯接这桩差事,皇帝任命江焰和韩明全权负责。
大门刚一打开,江焰看着外面排成长龙的人群,抬手拍头 。
指派几人做登记和收钱,他搬了把椅子,在边上的老槐树下一坐,慢悠悠看着一箱箱钱进去。
来人个个脸上笑容灿烂,真的不能再真了。
第一天捐监结束,韩明一身常服,见他懒洋洋的模样,内心颇为不耻,想着不过是个纨绔,见自己也不行礼。
面上不显,他主动过去:“江世子,情况如何?”
吃完最后一颗花生米,沈砚朝边上拨算盘的人示意:“给侍郎大人说说。”
放下算盘,他躬身行礼:“今日捐监五百六十八人做秀才,二十人入国子监,收到白银五十万两。”
入国子监不仅要钱,还要品行和才学,因此来了那么多人,却只有二十人被录取。
韩明微皱眉:“还是少了点。”
江焰不以为然:“捐监毕竟只是给了科举机会,不一定能出金凤凰,不过这次捐监时间长,钱会慢慢来的。”
是夜,韩明写奏疏,灯下,他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半天过去了,也没写几个字。
随侍见状,小声问:“大人为何烦忧?”
“我升任工部侍郎半年,这是陛下委派的第一份重任,必须要浓墨重彩的好看,让户部那些老家伙看看实力。”顿了顿,他咬牙:“京城这般富贵逼人的地方,一天才收五十万两白银,太少了。”
随侍一滞,斟酌一下语句:“要不您在奏疏上增加一些。”
“不行。”韩明摇头:“虚报的空缺被查出来怎么办?”
烛火摇曳,他看着窗外淅沥的大雨:“今年扬州和浙江的堤坝要修缮了,是时候见见那些老朋友了。”
着墨落笔,韩明一脸凝重地写着:
有一千人捐监做秀才,收到白银一百万两。
拎起纸张,他看着注水严重的奏疏,笑容加深。
“准备一下,下个月去浙江,本官要亲自监督修缮堤坝。”
“是。”随侍颔首。
“大人,二公子找您。”仆人敲门,小声在外说。
韩明搁下笔,揉了揉眉心:“让他进来。”
门刚开,韩昭一阵风似的蹿进来,见着人先是一愣,然后道:“大哥,因为捐监的事,你现在己经成为那些文人口诛笔伐的百世恶人了。”
后者不以为然:“肚里有点墨就往外吐,不过是一群酸腐文人,目光短浅。”
韩昭不作答,有些担心地在他侧边椅子坐下:“爹那边镇压叛乱,己五个月了,我担心他。”
韩长文连年你在外征战,妻死后也未另娶,家中有个妾室,也不敢管两个正主爷。
韩明年长韩昭一轮多,可以说是手把手把人带大,见他忧愁的样子,忍不住递盘桃子过去:“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这年纪,学业最重要,上次季考如何。”
探向盘子的手一顿,韩昭站起来挠挠头,打哈哈说:“就那样,有几科甲上……”
“另外几科呢?”
呼吸一滞,少年人耷拉着脑袋,丧气地摇头:“有三科拿了丙下。”
“砰——”
盘子落地的声音清脆,他抖了抖身子,笑容讨好:“大哥,这次是意外,下次……”
“下次!”韩明胸口起伏,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忍不住揪住他耳朵:“都是一样的内容,人家江焰都能拿‘书’科甲上,你次次丙下,因为你读书的事,我去了多少次国子监了!”
“大哥……我错了……”头顺着他手走,韩昭疼得大喊。
“哼!”放开他耳朵,韩明瞪他:“下次再考丙下,随我去九算房,盘点母亲留下来的店铺生意。”
“啊?”挎着脸,他支支吾吾地说:“可不可以换个惩罚,我……我可以去帮爹。”
“没门!”
被踹一脚,正中屁股,韩昭捂着大叫,打两句哈哈,溜得比兔子还快。
“臭小子!”韩明无奈摇头,笑容带了几分真切的关心:“我一手教大的,怎么偏爱舞刀弄枪?”
随侍感慨:“二公子性子活泼好动,喜欢武艺也正常。”
韩明想到了以前的事,笑了。
韩昭在锦绣堆里长大,最爱看那些胡诌的话本子,成打成打的看。
那些资质平平的人逆袭成为绝世高手,然后美人在怀,他每次看了都要在韩明耳边念叨半天。
不懂事的时候,找下人陪他过家家,整日做武侠梦。
后来长大了懂事些,倒没做这种蠢事,却常被人忽悠买什么武功秘籍,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
有一次韩明好奇翻了几本,看完脸都黑了。辛辛苦苦挣的钱,被他全拿去买破烂货,败家子。
看着地上滚落的桃子,韩昭叹气,指挥下人:“给二公子挑几盘好的送过去。”
国子监西人组只剩三,他们百无聊赖地听沈砚讲经义。
林清宴想到上次把人灌醉的事,有些心虚地不敢看沈砚,倒是韩昭笑眯眯地掏出几个桃子分给他们。
“第一批桃,别说兄弟不仗义。”
“啧,有个有能耐的哥就是好。”林清宴家有钱,但也极少吃尝鲜的东西。
“好吃吗?”
三人交头接耳,完全不知沈砚己经在他们身边立了好一会儿,首到幽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韩昭正在啃桃核上最后一点果肉,吓得把果核吞了,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脸都卡白了,手捂着脖子痛苦地伏在案几上。
没料到会这样,沈砚猛拍他背。
过了一会,核吐出来了,他无力地瘫在地上,像条死鱼。
林清宴和裴秦咽了咽口水,本着兄弟就是拿来牺牲的精神,指着刚脱离苦海的韩昭:“我们没吃,是他带来的。”
韩昭瞪他们,扭头对上沈砚冷厉的眼神,掏出一个最好看的桃子,用宣纸擦了擦,双手捧着奉上:“沈司业,要不你也尝尝,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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