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全端来两杯酒,皇帝手悬在靠近韩长文那一盏上,隔了会,他端了自己面前这一杯:“爱卿,朕敬你一杯得胜酒!”
韩长文端起另一杯,面色不好。
“爱卿,怎么不喝?”年轻的帝王脸上笑容恶劣,看他如履薄冰的惨样,探手和他碰杯:“朕先干为敬!”
仰头喝完,他倒置酒杯。
韩长文将酒搁置,单膝跪下:“陛下,臣此番出战损兵折将,德春将军惨死,不敢当‘得胜’二字。”
“张德春!”皇帝扶杯的手一顿,嘴角上扬:“你在折子里写了,要为他请功。”
“是。”韩长文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德春将军,身负六处剑伤,刚包扎好,碰到敌人夜袭,又上马战至天亮。铠甲外是敌人的血,自己的血也把铠甲泡透了。”
“起来。”皇帝扶他:“朕会论功行赏,大将军现在可以喝得胜酒了吗?”
“臣……”
“陛下!”韩长文话没说完,韩明从文官席走了出来,笑意满满:“大将军有伤在身,大夫叮嘱了不能喝酒,臣代父受赏。”
抓住他探向酒杯的手,韩长文摇头,韩明拍拍他手背:“陛下御赐的好酒,听说比风雅序的梨花白还醇香。”
父子俩僵持不下,皇帝抚掌大笑,暗想好一个父子情深。
下一秒,他夺了酒杯一饮而尽,在众人惊恐的神色中慨然道:“朕赏的酒,正主不能喝,朕便一个人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父子俩:“韩将军,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后背被汗水浸湿,韩长文以身体不适的缘由请辞,皇帝摆手应允,看着他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年的小春闱分为两场,一场是狩猎赛。
另一场是更为血腥的拼搏战,将恶兽圈禁于一处,报名的世家公子哥们一齐下场,谁能打败众人,又驯服恶兽,便是这一场的胜者。
沈砚目光淡淡地看着擂台下,黑色的麻布挡住无数窥探的视线,里面传来咆哮和厮磨声,应该是狮虎之类的大型野兽。
原本的规则是擂台比武,但当今陛下觉得没意思,增加了野兽。
喜欢这种血腥残酷的游戏,可见皇帝心性扭曲。
第一场围猎赛明日开始,国子监来的人不少,大家两人一个帐篷。
沈砚在分配时,眉头紧锁,多次想开口,但都咽下去了。
好在周明知道她性子孤僻,选了同样少话的好学生顾闵行和她同住。
江焰拎着油纸包,一来就听到这话,炸毛了,一巴掌把顾闵行的茶杯打掉 。
“你干什么?”顾闵行皱眉。
江焰瞪他:“你说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给我滚远点,凭你也配和沈砚住一起?”
“你……”
他们吵架极为幼稚,沈砚看不下去了:“你来干什么?”
对上她冷冽的眼睛,江焰咽下怒火,双手抱胸:“我要和你住。”
“咳咳咳!”周明被茶呛到,缓过来后道:“你说什么?”
“国子监人多不够住,我单独的帐篷,腾出来给你们。”他话说得大方,但眼珠子黏在沈砚身上:“沈司业是我老师,和我住一起,我照顾她。”
无法无天的混小子主动提出照顾人,不少人惊得合不拢下巴,就连周明也觉得怪异。
转念一想,多一间帐篷,何乐而不为。
他下意识看向沈砚:“沈司业觉得如何?”
沈砚烦躁地后退一步:“随您安排。”
“好,那江焰和你住一起。”周明轻抚下巴,他看日头差不多了,让大家回去休息。
一路上,沈砚一言不发,江焰跟在他身后,小媳妇似的,但他心里憋着气。
一想到她刚才差点和顾闵行住,他就恨不得把姓顾的扔去喂老虎。
进了帐篷,他面色难看,怒火让他控制不住音量:“要是我不吭声,你刚才是不是就答应和姓顾的住了?”
沈砚满脸不耐:“你跟我喊什么?”
气势下去大半,江焰委屈地憋嘴,耍无赖一样扣住她肩膀:“先是陈勉,现在又是顾闵行,你就这么喜欢书呆子?我……我学问也不错的,拿了‘书’科甲上。”
沈砚想休息,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得不到回答,江焰就像暴躁的野兽,在帐篷里来回打转,看什么都烦,一脚踹翻了脚边的竹篓子,是沈砚用来专门扔垃圾的。
气氛沉寂,沈砚“噌”地站起来,把垃圾捡回篓子里。
她脸色铁青,又冷又沉,江焰被她甩了脸子,哪敢让她捡,赶紧蹲下收拾。
恨不得把东西全塞嘴里,暗恨自己这腿脚有病。
沈砚不听他的,捡完了去洗手,在他惴惴不安的眼神中淡淡道:“我要休息,别烦我。”
这一觉睡到黄昏之时,沈砚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愣了下,然后坐起来。
“我睡了多久?”
她刚睡醒,清冽的声音微哑,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怪好听的。
江焰嘴角上扬:“两个时辰。”
“吃栗子糕。”晚饭己经过了,江焰在她醒时吩咐下人热饭,先拿点心垫肚子。
扫了眼盒子上的标识,沈砚知道这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每日定量。
沈璐最喜欢这家,隔三差五念叨难买。
“不吃。”她摇头。
“你不是喜欢吃栗子吗?”江焰想起上次剥的栗子,她全吃完了。
冬日刚炒好的栗子,江焰捂在胸口带回来,一颗颗剥好了等她回来吃。
那天沈砚饿了,饭没好,便多吃了几颗,结果晚饭没动一口,他便认定她爱吃。
“我特意排队买的,你真不吃?”江焰头一次挤在人堆里排队,格外扎眼,为了别人喜欢,一排就是一个时辰,搁以前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放下吧。”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沈砚喝了口水,顺带礼貌道一句谢。
江焰转头看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哪又惹到你了,你竟然向我道谢!”
他这人,该多想的时候一窍不通,不该多心的时候抓着不放。
沈砚叹了口气,找了本书翻看,把他当空气。
很多时候,两人谁都不懂谁,能待在一处,全靠江焰硬找话题。
饭菜好了,江焰端进来时,见她跟没听见一样,“啧”了声走过去,夺了书本。
“吃饭。”
“饱了。”她睡久了没胃口,一块点心就把肚子哄饱了。
江焰趁机摸了摸她肚子:“又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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