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着青涩谷穗的稻谷一朝被毁,百姓苦不堪言,沈砚去受灾的两个县巡查,发了一批种子,让他们种下。
浙江的气候一年稻谷收两次,希望来得及。
拍去手上泥污,沈砚喝了口水,不是提神的茶,而是茉莉花泡的水。
她下意识环视西周,果不其然在农田里看见偷瞄自己的人。
一身粗布麻衣,背朝黄土面朝天,除了一张脸好看些,任谁也认不出他是定远侯府世子。
韩昭和林清宴两人在不远处的田垄处擦汗水,暗骂江焰,自己受罪就算了,还把他们拖过来,蚊子也太多了。
“沈砚怎么不干活,搬秧苗这种事,孩子都能干。”林清宴嘀咕。
正在弯腰插苗的老人笑笑:“沈大人那是拿笔杆子的手,怎么做得来这些事?”
林清宴一阵心堵:“那我就……”
韩昭心大,感慨:“别抱怨了,就当锻炼身体。”
后者翻了个白眼,回头看扭成蛇形的秧苗,忍不住感慨,真是技术活。
“你不在京城,来浙江干什么?”
没有相见的喜悦,一开口就是质问,江焰脸一僵:“我……我来监督浙江的捐监事宜。”
沈砚点头,转身欲走,突然被钳住手腕,拧眉:“作甚?”
手上脏,她莹白的皮肤染了泥,江焰收回手,小声道:“你胃不好,睡眠差,少喝茶,我给你带了茉莉。”
沈砚看着她,眼中闪过太多,最终化为冷漠:“你不必如此,这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尽早回去吧。”
提了口气,江焰站起来,踩在田里,和田垄上的人对视,眼里的执着浓的化不开:“我不回去。”
“随你。”
“我……我没地方住。”
沈砚指了指路边搭好的棚子:“你可以睡那。”
初夏的梅雨季节,天色说变就变,倾盆大雨赶走了劳作的百姓,沈砚隔着雨帘看了眼在棚子里休息的几人,最终登上马车。
在知县的府里借住,狂风吹得窗户呼呼响,雨里夹杂着叶子,首往屋里扑。
墨浓端来晚膳,半边身子都被打湿了,抱怨:“雨也太大了,不过挺凉快的。”
蜡烛摇曳,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沈砚夹菜的筷子一抖,提不起什么精神,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狂躁地发泄。
天彻底黑了,她突然捂着胸口,额头冒冷汗,一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惊惧感让她心狂跳 。
“轰——”
闪电交加中,门被敲响。
墨浓嘀咕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去院子里开门:“你……”
看清林清宴的脸,她下意识想关门,但他挤了进来。
“司业,江焰出事了!”
他被风雨敲打许久,落汤鸡一样。
撑着伞走出来,沈砚沉声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喘了口气,嗓子咽了炭一样的疼,他哑声道:“休息的棚子上方的山坡塌了,江焰去救人,然后被压在下面了。”
闪电照亮院子的每个角落,也照明了沈砚面无表情的脸,扭头吩咐墨浓:“让知府召集人营救。”
叹了口气,她对林清宴道:“带我去救人。”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十分不好走,但沈砚走得十分稳当,倒是心急如焚的林清宴摔了好几个跟头。
“就在前面。”林清宴声音沙哑。
沈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去,雨天不能有火把,靠着偶尔的闪电,几个披着蓑衣的人在埋头刨土。
韩昭在坍塌的山坡上费劲刨土,嘴里骂着:“逞什么能?几个孩子女人而己,等大伙一起来救不行啊,非要一个人上……”
江焰救最后一个孩子时,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块砸中,动作慢了半拍,轰然坍塌的山石把他和孩子一同掩埋。
隔了一会,县令带人来了。
有经验的老人挖了几下土,摇头:“凶多吉少,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上方的土坡结实不,万一再坍塌……”
到时候不仅是埋在下面的人有危险,他们也难逃一劫。
“救人!”
沈砚望着雨水哗啦冲刷出的条条泥沟,耳边有年轻妇女嘶吼的声音,念着有孩子还在下面。
半个时辰过去了,雨势未有分毫衰减,县令咽了咽口水,朝沈砚小声道:“大人,安全起见,我们先暂停救人,等雨小了再……”
“我看谁敢!”韩昭像牛犊子一样冲上去,揪着他衣领,双眼凌迟似的盯着他:“他要是死了,整个县都不够给他陪葬的。”
“放开他。”撑得伞早就丢了,沈砚苍白的脸面无表情,拔高音量:“放开他。”
韩昭大喘气,不甘地推开县令,盯着沈砚:“他运气一向好,有一身好武艺,不会有事的,肯定还活着。”
风雨大作,山坡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沈砚瞳孔紧缩:“快躲开!”
山石和泥土坍塌得越来越多,刚才挖开的地方被掩埋了。再次移位,就算下面的人命大,此时怕也……
知县叹了口气,吩咐人把几个躲避不及受伤的带下去。
几个村民怕了,嚷嚷着不挖了,把命赔进去不划算。
一位妇女扑到移位的山石边上,嚎啕:“我的女儿还在下面,不能走……”
知县左右为难,过半数的百姓撤离,还有几个受林清宴重诱惑的留下继续挖。
叹了口气,沈砚看着偌大的坍塌地,心脏突突跳,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她。
韩昭双眼通红,十个手指都出血了,还在不停挖。抹了一脸泥水,他抬头看,沈砚不知何时爬到坍塌的山石上去了。
闪电中,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固执地往某处爬去。
几块滚落的泥土砸在背上,她眉都没皱一下,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上面乱挖。
指尖碰到不平参差的石块,血涌出,深入泥土里。
她突然不动了,感受到下面似乎有回应,嘴唇蠕动:“往这个方向挖。”
林清宴以为她乱说的,但对上她明亮的眼眸,下意识照做。
确定了方向,一行人开始挖,沈砚也参与其中,她不善于此,动作慢,一铲子下去挖不了多少。
雨珠密集地打在人身上,挺疼的,几人的体力不断削减。
一铲子撞上了硬物,沈砚被反力震的后退两步,看清是树皮后,她松口气:“这有树,他们应该是躲在这下面了。”
“你让开。”韩昭和林清宴欣喜地卯足了劲挖。
表面的泥土挖开了,众人合力撬起山石,严丝合缝的坍塌地出现了一个缺口。
沈砚抿唇,伸手探进去。
摸索一阵,什么也没有,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是这!
韩昭和林清宴也首挺挺跪下,哽咽大喊那人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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