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江焰动作不停，一边笑一边抱怨：“这地蚊子太多了，我每次洗澡就像帮蚊子洗菜，你细皮嫩肉的，更招它们欺负。”
“你可以回京城。”沈砚翻了页书。
“不。”他确认今晚蚊子不会来进食后，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烛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沈砚清瘦不少的脸：“明天我去捐监处，挪一点钱赈灾。”
她就该在书院里教书写字，做喜欢的事，而不是为了钱西处奔波。
给他一个眼神，沈砚摇头：“很快就会有粮食了，不着急，明天我有事出去一趟。”
愣了下，江焰心中狂喜，她竟然会和自己商量事，忍不住得寸进尺问：“什么事？”
“见陈勉。”
脸一下子垮了，还不如不问，他咬牙：“见他干嘛？”
沈砚不想多说，但不说又怕他坏事，吐出一口浊气：“你不用管。”
“我……”气堵在胸口，江焰没理由也没资格朝她发，于是瘪嘴抱怨：“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合上书，沈砚欢换了本，不咸不淡地说：“他和我是同窗，这次又是一同赈灾，聊的都是正事。”
“我也可以聊啊！”他把脸凑过去，丝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烛火，整个人透着散不开的黏糊劲，看沈砚跟狗看见骨头一样：“天天在你面前晃，一天就和我说几句，沈砚，你不能区别对待！”
深吸一口气，沈砚知道他老毛病犯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但某人在她的沉默下越发暴躁，说着是见面，明天肯定一聊就是半天，中午还吃一顿饭，说不定还会喝酒，喝醉了……
“不行！”江焰突然拧眉，嚎了一嗓子：“我也要去。”
“你帮不上忙，老实去查查浙江的捐监。”
“你真以为陈勉是个好人，他陈家有钱，但来浙江这么久了，他隔三差五约你出去，赈灾钱半点也不出。”越说越起劲，江焰一肚子火。
沈砚烦了，一巴掌拍开他的脸：“想好再说，否则给我滚出去！”
安静的屋子里，声响不小，至少耳朵贴门听的两人身子抖了抖，林清宴是早有所料，而韩昭是不敢置信。
江焰被扇巴掌了！
太久没挨巴掌了，江焰头偏向一边，过了一会才回神扭头，定定地看着她。
沈砚没收力，十足十的一巴掌让他这些日被晒黑的脸上浮现红痕，但他不在意，反而抓住她手腕，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
“有点疼。”
他又把脸凑过去，高大的身影几乎要把沈砚拢在身下，压迫感十足，但出口的话截然相反：
“右脸要打吗？不管你打不打，我都要跟你去见陈勉。”
江焰声音低，又掺杂了几丝哑，较高的体温像是能透过空气传递过来，沈砚拧眉：“别碰我。”
放开她，江焰摸摸鼻子，杵在边上耷拉着脑袋，一副你不让去我也偷跟着的无赖模样。
“明日多看少说，一切听我的。”沈砚语气淡淡，细听还有许多无奈。
到了入睡时间，江焰琢磨着差不多了，悄悄地窍门而入。
漆黑的屋子里，唯有窗棂处有弱光透入，他脱了鞋子，踱步靠近床。
他夜里也能勉强视物，靠着床一屁股坐下，拿出调配的草药膏，一点点涂抹沈砚手背上的红点子。
江南临水，入夏的蚊子又多又毒，她皮肤嫩，身上被蛰了不少点子。
江焰有日发现她挠手才发现红痕，心疼坏了，于是到处找艾草。
她不喜欢味道大的药膏，江焰特意找味小的，但她还是嫌弃不用。
在晚膳里加了点助眠的东西，他才偷摸进香闺，深吸一口气，入鼻的浓郁艾草气让他差点咳出声来。
不知不觉，距离拉近，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江焰下意识看向她脸，喉结滚动带来的吞咽声格外清晰。
目光掠过眉眼鼻子，最后停在薄唇上，他想起了曾经亲吻的柔软滑腻，首烫的心哆嗦。
弦月高挂，透进来的光一股脑撒在两人身上，江焰像是受到蛊惑，鬼使神差地低了头。
墙上的影子在接吻，但他没吻下去。
抬起头时，像是做了坏事，他慌慌张张站起来跑了。
门合上的刹那，床上人翻了个身，背对门睁眼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望着月亮，江焰心跳如鼓，手中捏着平安符，是在沈砚床榻上捡的，看清后背绣的“免烂桃花”“小人散去”。
他嘴角上扬，觉得沈砚的桃花太多了，男女皆有，最好把最大的一朵陈勉给驱走。
刚上船，沈砚便发现不对劲，好几艘小舟路过时，有人往她船里扔东西。
手绢、鲜花、木雕等小物件，是小姑娘们送的。
“这是为何？”她微侧脸，看向陈勉，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
陈勉笑出声：“宁之可知奇货可居。”
“奇货可居？”沈砚无奈摇头：“在浙江，我得罪人不少，谁还敢和我相识，从我身上获得利益。”
“非也，可能是看上了宁之的才貌。”
沈砚：……
“如今官府粮己尽，宁之可有想法？”
说到正事，沈砚沉声开口：“需要子晟帮忙。”
“倾力相助。”他拱手示意。
江焰看着两人兜圈子讲话，脸黑如炭，要不是早答应了沈砚不乱来，他真想把陈勉扔下船，
他们乘的船顺着河道走，不知不觉到了码头，远远看到属于陈家的牌子立在那。
码头人来人往，既有华服商贩，也有一身麻衣的卸货者，是浙江最大的码头，现在归陈家所有。
陈勉刚下船，就有管事小跑过来，垂头恭敬道：“长公子，有什么吩咐？”
陈勉勾了勾唇角，向他介绍：“这位是沈公子，一会听其吩咐。”
管事拱手：“沈公子。”
“带我去看看囤货处。”古代的码头规模不会太大，卸货按顺序来，货不多只需等半日，若多便要等更长时间，钱家在浙江依托官府，极有可能涉及盐铁买卖，沈砚想从这方面下手。
管事有些犹豫地看向陈勉，得到允许后，做了请的动作，然后在前面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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