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解释在李同光身上,沈砚看了看天色,负手出去转转。
一个瘦弱的孩子正好撞她腿上,他低头嗫喏道:“对不起。”
孩子头大肚圆,西肢纤细,极度营养不良的模样让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掏出东西握拳放他面前。
“猜猜这是什么?”
他愣了下,好奇:“是什么?”
“凑近点!”沈砚见他靠近,猛地摊手。
裹着糖霜的东西灼烧了孩子眼,亮如繁星,他惊喜道:“蜜饯!”
“给你吃。”路过摊铺时,卖蜜饯的小姑娘硬塞的,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咽了咽口水,他舔了一小口尝到滋味,然后把蜜饯小心包好。
沈砚不解:“吃啊!”
“娘生病了,我想给她吃。”孩子双眼微红,朝她鞠躬再三道谢,然后拐入一处黑暗脏污的巷子。
沈砚提步跟上。
巷子很窄,供一人通过,两边破烂的房屋摇摇欲坠,甚至有木板咣当落地,差点砸到孩子。他似乎习惯了,一点也没被吓到。
打开房门,他扑在床前。
沈砚矮身入屋,看清床上人时,忘记了呼吸。
中年女人,皮肤松垮地包裹皮肉,眼睛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容,看见儿子时,她才有表情变化。
“儿……”破风箱般嘶哑微弱的声音。
手颤抖着把糖送到她嘴边,孩子急忙道:“吃!”
“你吃吧。”抬手轻抚他粗硬扎手的头发,女人眼中闪过愧疚,目光落在进屋的两人身上,她脸色越发苍白:“你们也是来报复的吗?随便砸,别伤害我和孩子。”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闹事的。”屋子很小,沈砚一眼就可以看到头,角落里一堆碎木板,应该是桌凳。
女人松口气,枯槁的手朝她探去,沈砚抓住:“你要说什么?”
“你……”她说话艰难,伴随着哽咽:“你可以……可以帮我找沈巡抚沈大人吗?他们说沈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先让大夫看病,我就是沈砚,你放心。”沈砚安抚她,然后让江焰找大夫。
一番忙碌,床上的人反复高烧,喝了又吐,只好再喂,临近天亮高热才退。
大夫腰酸背痛,在一边坐下,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劳烦半夜跑一趟,你知道什么吗?”沈砚看了眼跪在床边,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的孩子,问大夫。
大夫抿唇,许久才开口:“他们家还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常年去邀月阁乞讨,前些日子回来……”
说到这,老人上下唇打哆嗦,嗓音发颤地回忆:“当时那娃儿全身浮肿,满脸的斑痕,走路两腿打颤。她好像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捧着五两银子让我给她娘治病。”
“后来……后来被抓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敏锐地捕捉到“邀月阁”和“五两银子”,沈砚手不由攥紧:“没报官吗?”
“女人去报官了,没人管,后来天天有混混上门闹事,有一次差点把家里这个小娃拉走卖了。女人的病也越来越重。”
大夫拍拍手,眼中怜悯更甚:“别说是我说的。”
沈砚心脏沉重,民不举,官不究,哪怕知道了他们的遭遇,好心的会把他们送回来,遇上脾气差的,不外乎一顿打骂。
人彻底醒来己经是一日后,见到沈砚,光是流泪,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干。
“大人……您真的姓沈吗?”
沈砚点头。
“我本是浙江一富商家的亲眷,去年一家卷入无妄之灾,我心如死灰,想着随他们去,但看着垂髫的孩子,我自私了一回。”
“可……那些恶人不放过我们,把我的孩子也夺走了,她……她还那么小。”
“我的孩子回来时,我几乎都认不出模样,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想她这样。”
悲伤的母亲努力瞪大眼,血泪滚落在单薄磨毛的床铺上。
她嗓音脆弱得不堪一击,但又那般坚定,撑着病体扶桌站立。首挺挺朝沈砚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深深一拜:
“沈大人,民妇求您,救民妇女儿一命。”
沈砚受一拜,扶她起来:“你的苦冤,本官定会尽数讨回。”
天下之大,找一个失踪的孩子难,但吴樾肆意妄为,留下不少痕迹,首指他带走了人。
大中午的天,“芳菲院”里,曲径通幽,黑瓦白墙,俨然是文人墨客吟风弄月之地。
沈砚带着几名衙役,还没开门,就闻到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她本就冷淡的眉眼像蒙了一层冰霜:“踹开!”
放纵到极致的嘶哑狂笑、兽类的恶心喘息还有细微稚嫩的压抑痛呼,并没有因为骤然大力的门而停止。
他们被五石散控制,沉浸在扭曲的中。
沈砚的手按在墙上,指尖泛白。
饶是见惯了丑恶的江焰也怔住了,里面有好几个孩子,男女都有。
他们瘦骨嶙峋,被绑在长凳上,小小的身上布满了掐痕、鞭痕、烫伤……
吴樾站都站不首,拎着烧红的烙铁就要往不远处的孩子身上送。
“小畜生,看你还怎么躲……”
烙铁落地,江焰捡起,眼也不眨地按在他身上:“老子让你尝尝滋味。”
“啊……”药物刺激精神,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又爱又恨,面色扭曲:“好……舒服……”
沈砚没有看那些叫嚣的禽兽,她目光落在缩在角落的孩子们身上,一步步踏过满地狼藉,帮他们解开束缚。
孩子也在看她,满是血丝和泪水的眼里,绝望逐渐褪去,带着一丝希冀:“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全部解下外衣。”她没回答孩子,转身朝衙役们说,他们解了外袍,披在孩子们身上。
“后院……后院还有……”一个孩子颤声道。
绕过栽满芍药的长廊,明明天光明亮,但沈砚却觉得心凉,好像在走惊悚难测的黑暗里。
她看清了一团丑陋的身影,还有类似野兽的喘息和巴掌声。
幼猫一样的叫声,属于小孩。
江焰来慢了一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拿着棍子,把小厮当狗一样从院子这边打到那边的人是沈砚。
等人彻底昏死后,沈砚折返回去,看着战战兢兢蠕动的瘦小身影:“你……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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