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万海识趣闭嘴，送走几个凶神恶煞后，漫不经心地让人收拾屋子。
心腹替他整理衣襟，小心地问：“大人，您答应韩大人的二十万两银子怎么办？”
田万海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粮食损耗暂时吃不了，让那些收粮的机灵点，私下里收点费用。”
“这……”心腹咬牙：“万一被发现了……”
“捐监收粮，我们收上来的粮食要费心费力保存，日日晾晒，这些不需要花钱雇人做吗？官府现在穷，自然需要百姓多体谅，适当收一点。”
“而且钱在手，朝廷要是真大刀阔斧查粮食，我们随时可以买。浙江正值危难之际，这些钱也可以贴补下官员们，大家都辛苦了。”
心腹点头，又问：“收多少合适？”
拍拍衣角的灰，田万海看院中的毛石头，笑容满面：“你看着办，今年我要再买十块那种石头。”
心腹心里有数，说了个数字，田万海满意地点头，拍拍他肩膀：“我身边那么多幕僚，还是你最聪明。”
“沈砚一个呆不久的巡抚，和钱吴两家斗，得罪了左布政使，你说谁能赢？”
田万海嘴角上扬，横他一眼，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聪明：“不过是官场的权衡之术罢了，一个带着御令，一个是地头蛇，东风和西风之间的较量，不管是谁赢，你家大人都能往上走一步。”
心腹恍然大悟：“对啊，沈砚赢了，浙江官场大换血，你头上的几座大山不再，到时候空出来的缺就是大人的了。若沈砚被拉下马，左布政使升任巡抚，照样有职位空缺，您操作一番，也能升任。”
也不怪心腹蠢，人都是肯在己方利益里下功夫的，再怎么也会聪明几分。
“大人高明！”心腹讨好恭维。
田万海摆手：“上面斗得越狠，我们才能获利，你一边盯着收银的事，一边趁机给沈砚送点消息，钱家这些年可没少在浙江借势发恶财。”
“是！”
离开杭州府衙，韩昭藏不住事，一脚踹在门口石狮子上，骂道：“这些人上下嘴皮一碰黑得也能说成白的，西成的粮食，怕不是都进他们肚子里了。”
江焰点头，看向林清宴：“你家在浙江也有不少人，盯着田万海的举动，他不敢偷摸贪粮食，想必会趁机收银子。”
狐狸眼上翘，林清宴不轻不重地给他一下：“好一个一石二鸟，以调粮的名义逼得他收银，但田万海为人谨慎，不是那么好对付。”
“没事，先盯着。”沈砚想到家里瘦成一把骨的人，割断马车绳，翻身上马：“我先回去，你们自己坐马车。”
“这……”韩昭看着缺了马的马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坐？”
翻了个白眼，林清宴咬牙切齿：“王八蛋，铁公鸡。”
“这么急回去干嘛？整天被嫌弃还往上凑，你说江焰是不是有病？”
林清宴点头：“病入膏肓。”
韩昭一怔，看着他去买马，挠头感慨，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江焰确实有急事，急着回去包饺子。
前天沈砚烧得半梦半醒，嘴里念了一句饺子，他琢磨着今日做。
沈砚埋头在一堆浙江往年的开支上，其中，她把赈灾的部分仔细审阅。
小厨房离正屋不远，她耳边时不时传来笑声，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追问，略沉的男声时不时回答。
搁下笔，沈砚慢悠悠去厨房。
十来个孩子，大的到江焰胸膛，小的至他腰间，他们手中捏着面皮，学着包饺子。
从别院救回来后，因为没亲人认领，他们郁郁寡欢，沈砚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笑得这般开心。
目光落在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影上，当初那个浑身长满反骨的狼崽子，此刻正耐心十足地教他们捏褶子。
江焰饺子包的好，一捏一掐，圆滚滚的一个饺子就出来了。
惹得孩子们“哇”声一片。
“你试试。”留意到门口的沈砚，他把人推到桌前，递来一张面皮：“很简单。”
桌上擀了一叠面皮，有猪肉馅和素馅。沈砚不接他手上的，转而去面板上拿面皮。
江焰有些失落，但很快就用手上的皮包。
穿越前，沈砚只在烧水时去厨房。这一世，男儿远庖厨，她更是没碰过厨具。
看着圆圆的皮，她偷瞄江焰，学他的动作手法。
但包不拢，肉从破皮处漏出来，看起来恶心。
“放料太多了。”江焰提醒，然后用筷子扒拉出一半，让她包。
沈砚拧眉，扭头看一个个瘦成排骨、极度营养不良的孩子们，觉得肉太少了，又往里加，饺子皮还是包不拢。
她一向有耐心，或许是在江焰的注视下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觉得郝然。
有些赌气地把饺子扔他手里：“不包了。”
压下的嘴角，江焰笑道：“还有一种包法。”
他把馅放在中间，然后两块皮叠在一起，捏成一块。
“这种包法最难，在边关大家都喜欢这么包，像不像个太阳？”
孩子们给面子地拍掌，他们学着包“太阳饺子”。
“再试试！”江焰眼中含着鼓励。
沈砚面无表情地接过他递来的皮，做出来一个，但一点也不像太阳，丑丑的。
“真漂亮。”江焰欣赏完，特意把这个丑太阳放到自己的饺子边：“月亮和太阳，绝配！”
沈砚是完美主义者，不满极了，又连续包好几个，卖相一个比一个好。
笑容压不住，江焰用指甲在在她包的饺子上掐印子，想着待会要吃到她包的饺子。
放下圆圆的“太阳”，沈砚眼睛落在他不安分的手上，眉头紧锁：“你干什么？”
“我……”江焰总不能说想吃她包的饺子，含糊不清地说：“不小心碰到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饺子不受伤，沈砚包好后放在自己边上，时刻盯着。
江焰眼神飘忽，数了手边做了记号的十个饺子，安慰自己，贪多嚼不烂。
做了记号的饺子先下锅，然后是其他的。
饺子上桌，吃到标记的饺子，江焰觉得太香了，暗自窃喜。
突然，他瞥见小年夹了个带记号的，暗道有漏网之鱼，心疼了好久好久。
沈砚吃喜欢的素饺子，见他脸色喜一阵痛一阵，觉得这人有毛病，吃饭都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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