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临州年货市场
苏婉清握着竹夹翻拣窗花,红纸屑落在雪青旗袍上像溅开的血珠。摊主老孙头突然按住她的手:"这副'年年有余'搭着卖。"鲤鱼年画的鱼眼处晕着团墨渍,凑近看竟是监狱探视的日期编号。
"要价几何?"林晓阳掂量着桃木镇纸。
"三斤陈醋钱。"老孙头眨巴着浑浊的左眼,"赵老板往年都这么买。"他掀开垫布的竹篾,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提货单——临州港第三仓库,货品栏潦草地写着"檀香木"。
林晓阳刚要摸钱包,斜刺里冲出个戴绒线帽的男孩。孩子撞翻糖葫芦架子,山楂球滚进污水沟的瞬间,苏婉清瞥见他耳后的烧伤疤痕——与殡仪馆老汉如出一辙。
厨房蒸笼腾起云雾,吴妈揉着糯米粉忽然"哎呦"一声。嵌进掌心的木刺带着奇香,林晓阳用镊子夹出半寸长的降真香木屑——正是走私账目里最贵的香料。
"蒸屉该换新了。"苏婉清舀着红豆沙,忽然盯着漏勺上的缺口。紫铜勺柄内侧刻着林青山的匠印,磨痕新鲜得像上周刚刻的。
后院突然传来月嫂的尖叫。两人冲出去时,晾衣绳上的虎头帽正冒着青烟。苏婉清扯下帽子,棉花芯里埋着节烧焦的电池,焦糊味里混着硫磺气息。
"有人要毁监控!"林晓阳踩灭火星,发现晾衣架背面粘着嚼过的口香糖——薄荷味与赵美玲律师惯用的相同。
族亲们围着炭盆嗑瓜子,二叔公的烟袋锅敲着青砖:"外姓人掌灶,祖宗要怪罪!"
林晓阳不声不响支起投影仪。监控画面里,三姑奶昨夜溜进厨房,往腊肠里注射的褐色液体正滋滋冒泡。法医举起试管:"是延缓凝血的中药提取物。"
"这是给婉清补身的!"三姑奶的翡翠镯子磕在供桌上。
"补药需要冷藏保存?"苏婉清亮出冰箱里的注射器,冷气在琉璃盏上凝出水珠,"您儿子诊所上个月刚进过这批药。"
婴儿忽然啼哭,苏婉清轻晃拨浪鼓。红绸穗子扫过族谱,显影药水洇出暗纹——"苏婉清"的名字原本写着"林念芸",涂改痕迹与西十年前的账本墨迹相同。
临州港的探照灯刺破海雾。林晓阳撬开第三仓库的樟木箱,霉味里裹着奇香。苏婉清用银簪划开檀香木料,夹层里滚出的不是香料,而是成捆的微型胶卷。
"难怪要掺硫磺。"林晓阳对着手电筒转动胶卷,"防潮防蛀。"显影后的底片显示着船舶登记表——"新安号"货轮的航线图,在1988年冬至那天突然转向公海。
守夜人的咳嗽声由远及近。两人躲进腌鱼桶时,苏婉清的后腰硌到硬物——撬开的桶底藏着青铜酒爵,铭文与林家祖坟的陪葬品完全一致。
婴儿突然高烧,急诊室的消毒水味里混着奇香。护士举着针管愣住:"这孩子对降真香过敏?"
林晓阳猛地扯开婴儿襁褓,夹棉里抖落出细碎木屑。苏婉清蘸着生理盐水轻拍孩子后背,过敏红斑竟组成个"八"字——与匿名信上的数字相同。
"保温箱!"医生掀开蓝帘,"家属不能..."
话音未落,断电警报响彻走廊。应急灯亮起时,保温箱上的掌印还冒着寒气。林晓阳扑到窗边,看见穿貂皮的身影钻进车牌被泥糊住的出租车。
老宅厨房亮着昏黄的灯。林晓阳揉着醒酒汤面团,忽然发现酵母罐里的气泡排列异常。滤出发酵液滴在族谱边角,隐形的钢笔字渐渐浮现:"青山吾兄,船难实为..."
苏婉清端着药碗进来,当归味盖住了墨香:"当年那艘船载的根本不是香料?"
"是十二箱金条。"林晓阳抖开泛黄的航运保险单,"投保人是你祖父,受益人却是赵美玲。"
后院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两人冲到井边时,月嫂的蓝头巾正漂在水面。打捞上的手机里,最后通话记录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尾号都是8971。
林晓阳在祠堂横梁上发现暗格。松脂封存的铁盒里,龙凤婚书上的照片被血渍浸透半边——苏芸芳穿着火烧过的旗袍,怀里的婴儿右肩胎记清晰可见。
公证员举起紫外线灯:"这婚书盖着人民政府钢印,具有法律效力。"
二叔公的烟袋锅掉进炭盆,溅起的火星引燃族谱。火舌吞没"苏婉清"名字的瞬间,婴儿忽然咯咯笑出声,银镯子磕在供桌边缘——内侧刻着的出生时辰,与婚书记载分秒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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