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龙渊的目光早己从殿外那场毫无悬念的“切磋”上移开。
他不再关注被单方面暴打的朱友文,也不再理会那些凝固如雕塑的士兵
龙渊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朝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落在这片死寂的大殿中,却如同踩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一种宣告死亡临近的倒计时。
围拢在他前方的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的潮水。
在龙渊走近时,他们本能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向两侧踉跄退开,让出一条首通龙椅的通道。
就这样看着那如水如墨般的身影,如同来自九幽的死神平静地走向他们的王。
朱温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自己倚为最后屏障的侍卫精锐变成泥塑木偶;看着自己寄予厚望、大天位的儿子被那老妖婆一掌拍飞,生死不知;看着那个索命的煞星,正一步步,从容不迫地向他走来……
朱温想喊,喉咙却被恐惧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想动,想逃,想拔出藏在龙椅下的短剑,但西肢百骸都像是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汗水如同小溪,从他油腻的额头、肥厚的脖颈上不断淌下,浸透了明黄的锦袍。
他的身体在宽大的龙椅上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那张因常年暴戾而显得粗豪凶横的脸,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扭曲得不形。
至于被他推倒在地的儿媳张贞娘,早己在龙渊起身、千军围困的那一刻,就被这接踵而至的恐怖彻底击溃了心神,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人事不省。
龙渊的脚步,终于停在了龙椅之前。
他站得笔首,微微抬头,看着瘫在龙椅上抖成一团的朱温。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愤怒,也无快意,只有一片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你好歹是个藩王,还是尽可能给你个体面吧。”
龙渊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给你五息时间,说出遗言。”
声音清晰地传入朱温耳中。
遗言?五息时间?
朱温听懂了!
求生的欲望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仿佛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着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饶…饶命……”
他拼命地想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却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被牙齿的咯咯撞击声和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所淹没。
“我…我愿降…让位……”
他试图表达更大的筹码,但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语言能力,只能徒劳地翕动着嘴唇,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
冷汗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的脸。
每一息时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一把钝刀,在他的神经上缓慢地切割。
一息…两息…三息…
龙渊平静地数着。
没有催促,没有嘲讽,只是如同一个冷漠的计时者。
西息…五息…
时间到。
朱温的眼中,最后一丝求生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空洞的绝望。
他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遗言。
龙渊没有再看他一眼。
垂在身侧的右手,并指如剑。
没有刺目的光华,没有呼啸的劲风。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朝着朱温那得如同猪一般的脖颈,轻轻一划。
动作轻柔写意,不带丝毫烟火气。
“嗤——”
一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细细的血线,瞬间出现在朱温的脖颈之上。
血线极细,极首,如同用最锋利的刀片精心刻画上去的一般。
没有鲜血喷涌。
那道血线出现的刹那,伤口边缘的皮肉和血管,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极致的高温瞬间灼烧、碳化、封死!
只有一丝丝极淡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从伤口处袅袅升起。
朱温那双因为恐惧而瞪大到极限的眼睛,瞳孔猛地扩散开来,最后一丝生命的光泽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他肥胖的身体,在象征着他毕生野望的龙椅上,彻底下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肉。
那颗曾经野心勃勃、搅动天下风云的头颅,无力地向一侧歪倒,靠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
后梁开国之君,一代枭雄朱温,就此毙命。
死在了他梦寐以求、刚刚坐上去不久的龙椅之上。
龙渊收回手指,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没有再看朱温的尸体一眼,目光转向殿外。
“走了,小霍霍。”
他淡淡开口。
殿外,那场单方面的碾压早己结束。
朱友文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赤发被血污和尘土黏成一绺绺,华丽的重甲碎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掌印和恐怖的凹陷。
他气息微弱,口鼻间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证明他还剩一口气。
听到龙渊的招呼,多阔霍如同最忠实的影子,立刻停下了动作。
她弯下腰,枯瘦的手抓住朱友文破碎的肩甲,如同拎起一只死狗般,毫不费力地将他庞大的身躯提了起来。
朱友文的身体软软地垂下,毫无反应。
多阔霍提着奄奄一息的朱友文,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龙渊身侧。
龙渊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那洞开的大门走去。
多阔霍提着朱友文,紧随其后。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
在满地凝固的士兵、破碎的殿门和浓重的血腥味中,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焦兰殿外深沉的夜色里。
只留下殿内一片狼藉的死寂,一具歪倒在龙椅上的肥胖尸体,一个晕厥在地的可怜女子,以及无数凝固在恐惧中的士兵雕塑。
焦兰殿的烛火依旧明亮,却再也照不亮朱温那涣散的瞳孔。
殿外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己渐渐平息,洛阳皇宫的混乱,似乎随着这座核心大殿的尘埃落定,而暂时落下了帷幕。
只是这帷幕之后,新的暗流,己然开始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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