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后的第一场细雨浸润着陶土小路,嬴政蹲在作坊里指导学徒调整釉料配比,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老槐树下,车门打开,下来个戴灰呢帽的中年人,腋下夹着皮质公文包,镜片后的目光正扫过墙上的秦代兵器拓片。
“嬴政同志?”中年人伸手,掌心有常年握笔的薄茧,“我是省社科院历史所的徐明修,受王队长邀请来考察古墓文献。”
嬴政握手时留意到对方袖口绣着极小的饕餮纹,与古墓出土鼎器上的纹饰一模一样。他不动声色地引客人到会客室,土墙上挂着的“秦代度量衡示意图”正被雨水洇湿边角。
“听说您对秦代文化颇有研究?”徐明修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帛书照片,“比如这篇《琅琊刻石》残文,您看这‘器械一量,同书文字’的笔法……”
“徐教授过誉了。”嬴政递上热茶,杯底“大秦始皇帝”的暗纹在水汽中若隐若现,“不过是些民间流传的老故事,当不得学术。”
徐明修突然指着墙角的虎符复制品:“这个物件——”他推了推眼镜,“与1973年西安出土的阳陵虎符几乎 identical(完全相同),您是从何处获得的设计灵感?”
嬴政的手指在茶杯沿轻叩三下——这是当年在咸阳宫与李斯约定的暗号。他笑道:“徐教授见笑了,不过是照着老周头家祖传陶罐上的纹路瞎琢磨。”他指向窗外的陶艺坊,“我们正尝试把文物元素融入生活用品。”
徐明修忽然从公文包抽出份档案,首页贴着嬴政在古墓修复青铜鼎的照片:“据王队长记录,您在修复时精准指出了‘失蜡法’的现代改良步骤,而这种工艺的文字记载,首到宋代《天工开物》才出现。”
茶壶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嬴政看见徐明修的钢笔帽上刻着“北京大学历史系”字样,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咸阳宫与儒生辩论时,见过类似的玉质笔架。
“徐教授,”嬴政起身推开窗,细雨飘在秦代陶俑复制品上,“古人的智慧就像这雨水,总能在合适的时机滋润土地。我们做的,不过是让老手艺接接地气。”
徐明修忽然盯着嬴政的手腕:“您手腕上的红痣——”他翻开档案夹,里面掉出张1934年的考古报告,“与临潼秦陵守墓人口中的‘始皇帝转世标记’描述一致。”
空气骤然凝固。嬴政听见里屋传来小囡背诵《三字经》的声音,突然笑道:“徐教授怕是听了不少封建迷信?”他撩起袖口,露出红痣边缘的茧子,“这是常年握陶刀磨出来的。”
徐明修突然剧烈咳嗽,从口袋摸出个青铜药盒,盒盖上的蟠螭纹让嬴政瞳孔骤缩——那是他亲自设计的咸阳宫御用药盒样式。
“老毛病了。”徐明修擦了擦嘴,“三十年前在秦陵考察时中了汞毒,这些年总梦见些……奇怪的场景。”他首视嬴政的眼睛,“比如梦见自己站在咸阳宫前,看着一个戴冕旒的身影走向祭坛。”
嬴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裤袋里的虎符残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他突然指向墙上的《耕战图》:“徐教授若有兴趣,明日可随我去看新出土的秦代农具,或许能解开您梦中的困惑。”
暮色渐浓时,徐明修的轿车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嬴政站在门口,看着泥地里留下的轮胎印,突然发现对方遗落的笔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用秦篆写着:“沙丘之变,玉匣封存,汞河倒流之日——”
字迹在细雨中渐渐模糊。嬴政将信纸揣入怀中,听见小囡在里屋喊:“爸,徐伯伯的药盒忘拿了!”他看着掌心的青铜药盒,盒底刻着极小的“政”字,与自己在兵马俑手指上发现的刻痕分毫不差。
深夜,嬴政坐在油灯下翻开徐明修的档案,里面夹着全国各地“秦始皇转世”的民间传说记录,最新一条写着:“1970年,某县村民目击火球坠地,次日出现失忆男子,能熟背《秦律》……”
他合上档案,望向窗外的古墓方向。月光穿透云层,照在新立的文保碑上,碑阴处不知何时被刻上一行秦篆:“朕之躯体虽朽,魂兮归兮——”
手指划过冰凉的石碑,嬴政突然想起徐明修镜片后的目光——那是穿越两千年的对峙,是历史学者的执着与帝王的警觉在七零年代的碰撞。他知道,这场“神秘访客”的到来,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当第一声春雷在磁山背后炸响时,那个关于身份的秘密,正沿着汞河的流向,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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