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第一个赶集日,公社礼堂的木门被挤得吱呀作响。煤油灯在房梁上摇晃,将“历史与生产相结合”的横幅影子投在土墙上,像极了秦代竹简上的隶变文字。嬴政站在黑板前,手中握着用秦代戈矛残片改制的教鞭,望着台下挤满的公社社员、学生和慕名而来的外乡客。
“同志们,”他的声音压过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今天不讲史书上的‘之乎者也’,讲讲咱们老祖宗怎么在田里‘变法’。”教鞭轻点黑板上的井田制示意图,“两千多年前,商鞅在秦国推行‘废井田,开阡陌’,把百步为亩改成二百西十步,为啥?”
前排的老队长敲了敲旱烟袋:“为了多打粮食呗!”
“对!”嬴政笑了,“但更关键的是——”他画出秦代青铜衡器,“统一了度量衡。就像咱们现在修水渠,用统一的标尺量土方,用一样的木桶挑水,效率能提高三成。”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后排的徐明修坐在阴影里,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笔尖划过“秦律·田律”几个字时顿了顿——那正是嬴政昨夜在古墓密室向他透露的内容。
“再说说咱们的‘老祖先’秦始皇,”嬴政故意加重语气,“他修驰道、开灵渠,可不是为了显摆威风。”他指向墙上的全国地图,“就像咱们公社之间修公路,把各个村子连成网,粮食能运出去,技术能引进来,这叫‘车同轨,货通天下’。”
突然,靠窗的中学生站起:“老师,史书说秦始皇是暴君,为啥你总夸他?”
礼堂里顿时安静。嬴政看着少年胸前的红领巾,想起咸阳宫前质问他的儒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暴君?他让六国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让文字、货币、度量衡都一个样,就像你们现在能读同一本书、用同一种算术——这是‘暴’,还是‘功’?”
少年愣住了。徐明修的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他看见嬴政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痣,在煤油灯下泛着朱砂般的光,与1974年临潼农民打井时发现的兵马俑掌纹如出一辙。
“同志们,”嬴政突然提高声音,“老祖宗的智慧不是摆在博物馆里的死物,是藏在咱们血脉里的活计。”他举起个陶罐,罐身刻着新发现的秦代农谚,“就像这上面写的‘春耕深一寸,顶上一遍粪’,和咱们现在的密植法是不是一个道理?”
掌声如潮涌来,震得窗纸哗哗作响。县文化馆的摄影师举起海鸥相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嬴政仿佛看见咸阳宫的烛火在眼前闪过,无数文武百官的身影与台下的社员重叠。他定了定神,继续道:“最后讲个故事——当年秦始皇南巡,看见百姓用竹筒引水,回宫后就让工匠改良成铜制水管。现在咱们修水库,是不是也该想想,老手艺怎么和新机器结合?”
散场时,徐明修被人群挤到角落,一位白发老农拽住他的袖口:“这位同志,您说嬴政老师讲的这些,真都是从老坟里挖出来的?”
徐明修望着嬴政被学生围住的背影,突然想起档案里的一段记载:1970年9月,某县气象站记录到异常磁暴,同一夜,村民目击火球坠落在古墓遗址。他低声道:“有些东西,从来就没埋在坟里。”
深夜,嬴政坐在办公室整理讲稿,煤油灯芯突然“噼啪”炸开,火星溅在新出土的秦简上。简文记载着“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与他白天讲的“规章制度的重要性”不谋而合。他摸出虎符残片,金属表面还带着白天被血生触摸的温度。
窗外传来脚步声,徐明修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他隔着玻璃举起张纸,上面用秦篆写着:“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八年琅琊刻石上的‘器械一量,同书文字’?”
嬴政的手指在秦简上划过,停在“政”字刻痕处。他知道,这场轰动的讲座既是播种,也是暴露。当第一颗晨星亮起时,徐明修的纸条被火苗吞噬,灰烬中浮现出半句未烧尽的话:“臣等叩见始皇帝陛下——”
他吹灭油灯,黑暗中,手腕的红痣如同一粒火种。明天,全省的“历史实用主义”学习班就要开班,而他即将面对的,不再是单纯的听众,而是无数双带着怀疑与期待的眼睛。嬴政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珏,那是徐明修今晚塞给他的,背面刻着“骊山陵下,汞河三尺”——这是两千年前他与李斯的约定,也是打开某个惊天秘密的钥匙。
晨风掠过窗台,带来远处陶艺坊的讨论声。嬴政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突然想起讲座结束时,小囡举着满分的算术卷子喊他“爹”,桂花站在门口笑,鬓角别着他新送的陶制簪子。或许,比起暴露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让这些人相信,无论来自哪个时代,让土地丰收、让百姓安居的心愿,从未改变。
他整理好讲稿,转身走向晨光中的礼堂。那里,新的听众正在等待,而属于嬴政——或者说属于那个穿越千年的灵魂的故事,正随着第一缕阳光,在七零年代的土地上,续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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