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小竹在东琉做了什么？她是否接触过王庭？是否知道碧血幽昙？她与井树……会不会早有勾结？她接近额尔德木图，是否也带着东琉那边的某种目的？她当初骗凌青川说我死了，是否不仅仅是为了独占他，还可能有更深的、牵扯到东琉势力的图谋？
“东琉……东琉！”我激动地抓住凌青川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急促得几乎语无伦次，“阿姐的药！只有东琉才有！井树用的毒也来自东琉！小竹她……她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解药！关于井树！关于他们勾结突厥的事！”
巨大的希望和强烈的危机感同时在我心中炸开！小竹这条看似无关的毒蛇，此刻却仿佛成了解开所有死结的关键钥匙！
凌青川的眼神也变得极其凝重，他显然也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重大关联。他那只受伤的左手下意识地想动，却牵动了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紧锁起。
“别动！”我这才惊觉自己还靠在他怀里，连忙退开一点，紧张地看向他那又被血浸透了些的包扎处。
“无妨……”他咬牙忍过那阵剧痛，眼神锐利如刀锋，牢牢锁定我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小竹是关键！她肚子里……一定藏着我们要的东西！关于东琉！关于解药！甚至关于……戚佑泽与突厥勾结的更多内幕！”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因疼痛和激动而翻涌的气血，声音斩钉截铁：
“明日！必须撬开她的嘴！”
凌青川那只被包扎得惨不忍睹的左手，连同他苍白却依旧固执的脸庞，像无声的烙印刻在我心头。暖阁里弥漫的淡淡血腥气还未散尽，我哪肯放他独自回房？他刚撑着起身，我便像块甩不脱的膏药黏了上去，双手紧紧攥住他右侧的衣角，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不行！我得守着你！”我仰着脸，声音带着未褪尽的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坚持，“万一毒发了怎么办？万一伤口又渗血了怎么办？万一你夜里渴了要喝水呢？”
凌青川脚步顿住，高大的身形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我。他低头看我，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疲惫，更有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近乎贪婪的眷恋。他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抬起，似乎想如往常般揉揉我的发顶，却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拂过我眼角残留的泪痕。
“安安，”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克制，“听话。你在这里……于礼不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执拗的脸，“你的名节……”
“名节？”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罐破摔的任性，“我才不管什么劳什子名节！外面的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反正……反正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齐台山成亲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今晚？”我越说越急，脸颊因为激动和羞赧泛起红晕，索性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带着点豁出去的赖皮，“我现在就要看着你！守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和一丝赌气的倔强。凌青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呼吸都重了几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如同擂鼓，震得我攥着他衣角的手指都有些发麻。
暖阁内烛火摇曳，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翻涌着压抑的暗流。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灼人的热度，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吸进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只剩下我们彼此纠缠的呼吸声。
就在我几乎以为他要妥协时，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更深的、带着痛楚的坚决。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比方才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名节之事，岂是儿戏？我不能……让你因我，受人半分指责。”他那只未受伤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缓慢而坚定地，一根根掰开我紧攥着他衣角的手指。
指尖传来的剥离感，带着冰冷的拒绝意味。巨大的委屈瞬间淹没了方才那点羞赧和赖皮，我眼眶一热，扁着嘴，眼看又要掉金豆子。
“安安，”他无奈地低叹一声，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哄劝的意味，“乖。去隔壁厢房。很近。我保证，有任何不适，立刻唤你，可好？”他微微倾身，用那只完好的手，极其轻柔地替我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指尖划过耳廓，带着安抚的暖意，“你在这里，我……无法安心休息。”他最后一句说得极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情动后的克制。
那点微妙的暗示，和他眼底强压的暗涌，像根羽毛，轻轻搔刮在我心上。我脸更红了，那股赖皮的劲儿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是为了我好。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被他半哄半劝地送到了隔壁收拾好的、干净温暖的厢房。
他亲自替我掖好被角，像照顾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烛光下，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柔和。首到我哼哼唧唧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至少装得很平稳），他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听着门外他刻意放轻、却依旧能辨出几分虚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我抱着膝盖坐起来，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又酸又甜，还夹杂着对他伤势的担忧。名节？去他的名节！我安安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可他那份固执的保护……却又该死的让人心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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