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萧风如泣,一位少年读书人双手负于身后,大袖随风飘摇,猎猎作响。山麓之处,一位手牵红绳的青衫少年与之遥遥相眺。
“山上来的?倒是生面孔。”少年读书人微微扬起下巴,轻松言语之间,却无半点善意。陈长风微微一愣,步步走近,而后开口道:“这玉圭山下,倒是很少见有如此人烟的小镇了。”少年读书人眉头紧蹙,如墨一般,腰间山水印似有灵韵,随风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隐秘之事。青衫少年看见此景,眼中闪过一抹惊奇,啧啧称奇道:“我先前便闻,儒家读书人可以心中词句汲取天地山河灵蕴入字印、书籍,今日得见,实乃有幸。”
少年读书人缓缓松开紧皱的眉头,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同龄人总给他一种悬壶济世、仙风道骨之感。于是,他便试探性问道:“你与此山人,并非一丘之貉。”
青衫少年回头看了看山头,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这里,是你罩着?“陈长风问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在玉圭宗这座庞然巨兽之下,这后山下的百姓竟不会受其忧扰,唯一解释,便是有人坐镇此地,与巨兽分庭抗礼。
曹坷见对方没有太大恶意,索性挠了挠头,邀请对方入自家屋邸一叙。
陈长风也不推辞,便大摇大摆地跟上。
后半夜,乌啼哑。
小镇私塾,两位少年郎对坐小桌。那位平日极少饮酒的少年教书先生破天荒地小酌两盏。
“敢问先生姓甚,名何。”青衫少年口中呼出一口清香,嘴角含笑问道。
“曹坷。”少年读书人举杯微抿,眼神中透着一丝洒脱。
陈长风微微低头,若有所思,却是感觉极巧,因为不久前,他曾赠与大封皇帝一副对联,其间便有“坷珂之辩”。陈长风摇头笑笑,他抬眼看向这位教书先生,心中有些许疑惑。虽有八境修为,但想震慑一座山头,还是不够格。
曹坷一眼看穿陈长风心中所想,他微微叹气,眼神透露些许失意,他开口说道:”吾乡中土,名号神洲,贬谪至此,已有十载。“
短短十六字,却让陈长风睁大双眼,嘴中喃喃自语道,“中土神洲......"
他的目光被曹坷腰间的山水印吸引,“中土文庙。”
这是一位中土文庙正统敕封的君子!何为文庙?天下文运,皆为其掌,而文庙首座,名号先师,那是能与道祖佛陀掰手腕的人物。
陈长风心头震撼,也难怪这玉圭山不敢随便动这山下的眼中钉,原来是这少年读书人的来头太大。
而后,陈长风开始琢磨起曹坷那句“贬谪至此。”
”离经叛道,数典忘祖,大逆不道,数罪当诛......“曹坷慢条斯理地讲起自已背上的罪状,似是毫不在意,但实是无奈与失意。
说是贬谪,实则囚禁,这曹先生,到底是在中土神洲惹了多大的祸事,才被人用此阳谋,剥去大自由。
曹坷若撂下担子不管,在此留下心结,大道无望,倘若他想管,一人之力,面对西境乱局,终究是蚍蜉撼树,收效甚微,再哪怕他想联合大封,幕后针对他的大人物,必然也会与他对弈,搞不好,还会连累大封国祚崩毁,实奈绝杀死局。
“悲哉。”
陈长风心中对这个少年读书人实在好奇,他摆了摆手,笑道:”今日酒意正兴,不叙往事,想听夫子讲道,可开金口。“
曹坷来了兴致,兴许是自已画地为牢太久,肚子墨水憋了太多,不吐不快,借着酒意,嗓门倒是大了不少,文章道理,似银河瀑幕,垂延天穹。
这台戏,陈长风不会让这个失意读书人独唱,于是乎,青衫少年一来一往,以大封为台,商,农,士,官作锣鼓,一唱一喝,这大儒最喜津津乐道的治国之策,上至朝堂权谋,下至官商水利。那位教书先生微微挺直脊背,眼神明亮,口若悬河,答得头头是道,并将其中道理利害一并梳理,最终一线束之。仿若一肩挑之。
时间一长,青衫少年听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位少年曹先生,对于治国之策,并不拘泥于腐儒说辞,而是从四大显学中汲其精华,而后一肩挑之,以不同角度,不同利害,说出不一样的解决方式。博学浩然,书生意气,说的,便是眼前此人!
陈长风猛然拍桌,曹坷惊得一激灵,手中酒杯微微晃动,洒出几滴清酒。
“莫不是陈先生有不同见解?”曹坷微微皱眉,疑惑问道。
“不,并不是。”陈长风猛然起身,双手拢袖,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笑道:“我只是觉着曹先生讲得太妙,心中惊喜。”
闻言,曹坷脸上神情释然,他已经好久没有听闻别人认同他的学说了。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先生本名,应该不是叫曹坷吧。”青衫少年背过身去,他望向门外那轮明月,眼神悠远,惬意道:“我说的对吗,坷珂之变,看似一画之差,实则犹如天壤,先生既取此名,便是被此地乱局困狭,犹如大鹏束臂,但待烈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少年读书人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眼前这位同龄人,便似明月知已。
青衫少年说道:“先生既心怜这山下百姓受山上仙家压迫,甘愿画地为牢,守护一方太平,那我便替先生先斩此牢笼。”陈长风举起一根手指,“一年光阴。”
“不。”陈长风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半年,待我平此西境乱局,先生可愿与我入京,囊括宇内,书批四海!”说话之间,陈长风不再压制修为,他以虎口按住腰间挎剑,微微眯起眼睛,展露十境修为。一股强大的气势如潮水般涌出,金身凝聚,光彩大放。
少年读书人原本以为此人空口大话,而后感受那股境界压迫,心头一惊,“此人,是位地地道道的地仙!”少年读书人看着那尊金身,这等野修,竟有地方山水神灵才具备的金身!实在怪哉。
少年读书人心中豪迈心气猛涨,他舒展神情,开口说道:“你可想好,若我与你共棋,对手,可不仅仅是这西境几座小山头,你如今的修为,在这世俗王朝,虽是拔尖,但于我得罪的人而言,他似青天,你我如蝼蚁。”
陈长风微微叹息,“凭曹先生肚中文墨,肩比日月,何惧青天。”
见有人认可自已这杂糅学问,曹坷有些失态地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甚慰。
少年读书人竖起拇指,道:“有气量。”
今夜有客来,赠我金宣纸,肚中墨,胸间气,尽书天地间。
曹坷起身,郑重作揖道谢。
“此事若成,愿与君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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